但南明缺乏具有戰略眼光且胸襟廣闊的領導人,從隆武到永曆,朝廷中的官紳大多數是把聯合農民軍作為權宜之計,內心裡往往對農民軍深懷敵意,私下甚至在某些公開場合仍斥之為“賊”。每當形勢危急之時,他們把農民軍推到第一線,喘息方定就以種種藉口支開農民軍。在糧餉和駐地上也多加刁難,有限的財力都用於培植雜牌“官軍”和召募“親兵”。
在這種環境和氛圍下,就算是朝廷和皇帝最後依附的大西軍,將士們也有芥蒂和擔憂,就不用說被逼得北上夔東的原大順軍了。而秋後算賬,卻又是中國歷史上屢見不鮮的統治者的傳統手段。由此便難免令人對前途和結局感到憂慮,並且做預留後路等等的準備措施。
朱永興一直在扭轉這樣的思想,扭轉這樣的氛圍。所以,他才要爭取仁厚的名聲,並且言出必喏。絕少反覆之舉,以安眾人之心。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歷史上皇帝出爾反爾的例子太多了。
晉王李定國雖然兵馬不多,且有昌國公高文貴、慶陽王劉震掣肘。世子李嗣興更沒能形成自己的小集團。要斷然處置的話,朱永興還是很有把握的。但李定國功勳蓋世。依然是原大西軍的旗幟人物,輕動不僅是本身軍隊中易出現思想動搖,連十三家是不是也認為朱永興在卸磨殺驢?
“晉王是曉得大義,懂得道理的。”朱永興瞟了一眼葉虎。緩緩解釋道:“這些文官蠢不可及,萬不該起聯絡鄭家的心思。晉王素惡鄭氏,又有孫可望挾持朝廷之前事,他一人獨大時又犯過錯誤,豈不自省?哪裡還會引狼入室,葬送興復大業?”
“殿下英明。”葉虎無話可說,依朱永興的身份。是不必向他作出解釋的,但朱永興這樣做了,而且不是第一次,這無疑證明朱永興把他看作心腹。更希望他能領悟提高,在官途上能更進一步。
“英明不英明的,還要大家來說。”朱永興淡淡一笑,說道:“清廷只放出割七省議和的風聲,那些文官便視之如寶,卻不想我軍已佔的七省之外如何說?若言放棄,置閩省民眾於何地,置翹首以待光復的江南民眾於何地?邸報要登,便先以為題,讓這些傢伙成為千夫所指,百姓唾棄之賣國敗類。”
“殿下睿智,此計大妙,以陽謀對陰謀,以萬千悠悠之口絕無恥敗類之口。”葉虎精神一振,露出幾絲喜色。
“若我軍未入閩省,水師未攻掠江南,孤想造聲勢怕也要小得許多了。”朱永興吐出一口長氣,幽幽說道:“信心,給予淪陷區民眾以信心,鼓舞光復區百姓的熱情,此方是重點。嗯,經此一事,反諜防奸的工作還要加強,戰爭正處於關鍵時期,內部的穩定是必須的。”
“請殿下放心,處置完那些蠢官,情報局便能騰出不少人手,以加強內部保衛的工作。”
“不能光靠你們,孤會下諭令,命各地方官員予以配合。”朱永興停頓了一下,笑道:“有一句話說得好,‘群眾的眼睛是亮的’,孤會擬定章程,下發各地,給你們省些力氣。”
葉虎愣怔了一下,仔細品味著這句話。
之前的反諜防奸工作也有所展開,但在新形勢下,朱永興覺得有更加完善的必要。而且他想出的辦法也並不新鮮,無需多少專門的反奸技術,完全是效仿抗日戰爭時期根據地的做法。
發動群眾,給予獎賞以鼓勵,既快捷又方便,還少有死角。也就是注意周圍人的反常舉止,比如某人平常是一個窮光蛋,現在生活忽然闊起來,吃穿有明顯的改善;平日不常和外界交往,現在家中常有宿客,而且大多是陌生人,有時又晚來夜走,飄忽不定;平時不大接近人,現在忽然對鄰居街坊特別好起來了,見面滿面春風,有時還無故請客;時常出門不在家,朝出晚歸,拋棄以往的職業,在街上總好多打聽軍隊之類的訊息;在談話時,無意中露出親清厭明的口氣;對地痞流氓不務正業的人也要加以注意,因為他們最容易被收買
朱永興思之得意,驀然腦中一閃,不禁皺起了眉頭。
葉虎見朱永興臉色一變,陷入了沉思,也不敢打擾,便靜靜地等候。
江南士紳階層對自己將來的改革是個障礙,但假手清廷殺個人頭紛紛,血流成河,無數人妻離子散,家破人亡,難道便讓自己稱心如意了?
朱永興臉色變來變去,拳頭時握時松,好半晌才長嘆一聲,苦笑道:“畢竟是漢人,哪有見死不救的道理?以後的事情自有解決之道,坐視慘酷而不管,良心也難安哪!”
“殿下——”葉虎不解。
“命令江南情報站,全力追殺一個叫吳之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