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樺見到這位難兄難弟,不禁悲從心起,眼淚也流了下來。雖然他只看見對方嘴在動,卻聽不到聲音,但看神態,也能猜出這個屬下是如何關心自己,惦念自己。
“大人,且暫收悲痛。”馬屁精胡亂抹了一把臉上的涕淚,臉上更花花了,咬牙切齒地說道:“咱們先去與升龍援軍會合,再殺回來,定要報這——”
鄭樺眨著眼睛,盯著對方的口型變化,他發現馬屁精的嘴半張著不動了,保持了一會兒,突然驚惶滿面地喊叫起來。旁邊的潰兵也是恐懼異常,開始亡命狂奔。
即便是鄭樺失聰了,但也感到了大地的顫動,那應該,應該是千軍萬馬賓士而來的動靜吧?不用鄭樺得出判斷,他的親兵已經拉著他馬匹,開始加速奔跑。馬屁精也緊閉上了嘴巴,豪言壯語早拋到了九宵雲外。
軍隊一旦潰敗,重新整頓就會變得非常困難。如果再有追兵綴尾而來,那些潰兵就多半會上演一場長跑比賽,而少有返身而戰,為他人逃生創造機會的覺悟。
也就是說,追擊潰兵是一種比較輕鬆的擴大戰果的方式,收穫既大,安全係數又高。這種戰術很對朱永興的思維,那就是儘量減少傷亡。掘壕迫近,壘牆掩護,都是他這種思維的表現。只要有可能,那寧肯慢一點,也儘量不讓士兵去冒險。
“投降免死,投降免死。”鐵蹄轟鳴,明軍騎兵們喊著有些怪腔怪調的安南話,沿著大道,狂追而來。
明軍的旗幟已經插滿了安沛城的城牆,一隊隊的明軍士兵開始在城內搜剿安南殘兵。由於城破的太快,安沛城中的府庫、軍需庫基本完好,安南兵沒有得到命令,也來不及破壞,物資便都落在了明軍手中。
鄭樺為了堅守城池,讓四效之兵全部退回城內,並且大肆搶掠城外村鎮的糧食物資。既辛苦,又惹人罵,最後卻便宜了明軍,不知道他想到這些的時候,會不會氣得吐血。
清剿殘兵,維持治安,安撫居民,清點戶口,這些善後的工作都已經安排下去,朱永興才得到了稍許的安靜。但安靜並不等於休息,他的頭腦必須要不停運轉,根據實際情修改和完善安南攻略,以便得到最好的結果。
歷史上,白文選曾用數千疲弊明軍擊敗了緬軍主力(據文獻說有數十萬,可能失之誇張)。而朱永興所率之兵,無論在數量上,還是在士氣裝備上,都要超過白文選統領的明軍。所以,對於擊敗從升龍方向趕來增援的安南主力,朱永興還是很有信心的。
但有信心並不意味著不用認真籌劃,愣頭愣腦地率領軍隊一頭撞上去。因為明軍比安南兵更擅長野戰,所以,按照事先制定的計劃,也是爭取在野戰中擊敗安南主力,使其喪膽懼戰,為簽訂城下之盟打下良好的基礎。
野戰哪,變數不少啊!朱永興經歷了幾次戰陣,成長成熟的速度相當快,已經能夠注意到其中很多的影響因素。比如颳風下雨,比如地形地貌,都是要加以考慮的。如果是野戰的話,就很難貫徹朱永興的戰略思想“在有利的時間,有利的地點,打一場決定性的會戰”。
第六章 暹羅來使(求收藏)
兩軍一旦對陣,攻守便是對等的,你當然無法控制敵人在什麼時候進攻,也無法控制戰鬥發生時的天氣情況。而如果倚城而戰,似乎便可以選擇最有利的出擊時間,選擇最有利的天氣情況。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安南兵配備火銃的比例不低,儘管沒有得到正常的發揮,但朱永興依然視其為一個威脅。如果能借有利的風向,便可以發揮明軍的火器優勢,而削弱安南軍的火銃威力。
思來想去,朱永興覺得似乎應該修改一下戰略,在安沛城外進行一場能夠選擇時間的會戰。當然,他並沒有獨斷專行的打算,而是準備與眾將進行商議,看看是否妥當。在這一點上,朱永興做得很好,表現出了謙虛的一面。畢竟他不認為自己是名將,更覺得發揮集體智慧是一個非常好的辦法,並能對以後在軍中推行參謀制度打下基礎。
門被輕輕敲響,楊國驤進來報告了一個意外的訊息,禮部侍郎黎維祚與暹羅國使者到了安沛。
他們怎麼會來到這裡?朱永興有些驚訝,但也沒有多做耽擱,便讓楊國驤把暹羅國使者安置在郡公府西院,他先召見黎維祚,弄清楚具體情況再說。
時間不大,黎維祚便趕來相見,一個多月的奔波使他看起來消減了不少。
“名遠,免禮免禮。”朱永興親至門口相迎,伸手止住了黎維祚的大禮,看著他的臉唏噓不已,“瘦了,黑了,實在是辛苦了。”
“下官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