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完了!苗文秀恢復了視力,但還聽不到聲音。他看到不斷有清兵從硝煙中掙扎逃出,神情顯得呆滯、遲鈍,驚恐到了極點。
震盪的大地平靜了,硝煙在一片哭嚎和慘叫聲中漸漸散去。人們能夠看到遍佈的彈坑,彈坑周圍到處都是屍體和傷兵,有的蜷臥在碎石中,有的從爛磚裡探出了半截身子。地面上一片狼籍,有的黝黑、有的焦黃,那些被犁翻的泥土之中混雜著斷裂的武器和殘破的碎布。
亮光一閃,一排子彈射了過來,白霧未散,缺口處便出現了明軍頂盔貫甲的身影。隨著一陣慘叫,明軍士兵毫不留情地戳死擋路的傷兵,衝上斜坡頂,一聲吶喊,猛衝下來。又是一排明軍士兵衝上斜坡,在哨聲中舉槍,射擊
肉搏混戰是有,卻並不激烈,被炸得失魂落魄、混亂恐慌的清兵在排槍和刺刀下更加驚惶,幾乎喪失了有組織的抵擋。突入的明軍越來越多,幾門佛朗機炮也被抬了上來,在密集的彈雨下,清軍傷亡慘重。
人數和火力上的優勢越來越明顯,圍繞著缺口的混戰仍在進行,但明軍的陣線卻是不斷壓前,使得更多的後續明軍能夠加入戰團。
苗文秀揮舞的手臂突然被人拉住,幾個親兵拖著他開始後退。視線中,缺口兩側的城牆已經被明軍佔領,亮光不斷,那是火槍在射擊。還有一些明軍在擺放著什麼,並向這邊指指點點
“轟!”城牆上一團黑煙,然後苗文秀便看見一個黑乎乎的東西飛了過來,砸進了清兵的隊伍中,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硝煙包裹住了一團人體。
明軍的火炮,那種能開啟花彈的火炮。苗文秀停止了嘶叫,停止了掙扎,心不斷地下沉,沉入了深淵,任由親兵把他越拖越遠。
在戰爭中學習戰爭,經過了一系列戰役,特別是新會之戰,明軍的兵種協同愈加熟練。嗯,現在也只能是步炮協同,但這對於清軍來說,已經是不可抵擋的戰法。
佛朗機、轟天炮,或當先開路,或火力支援,再加上火槍的攢射,突破已經不可逆轉,戰鬥向四處延伸,人數和火力的優勢也越來越明顯。
苗文秀隨著敗兵且戰且走,向北門退去,希望得到那裡友軍的支援,能夠穩住陣腳。可尚未到達,一陣激烈的槍炮聲便從對面傳了過來,隨後便是一群敗兵狼狽而至。
“副將李有才反叛,刺殺總兵連得成,獻門投降了。”又是一個晴天霹靂打在苗文秀的頭上,一下子腦子空白,完全喪失了思考能力。
“大人,咱們從這邊走。”副將吳啟鎮氣喘吁吁,招呼著親兵,架起傻了似的苗文秀轉向內城。
廣州有內外兩城,尚可喜不可能把所有兵力都放到外城,在內城還留有相當的人馬。而負責外城的是四個總兵,苗文秀、連得成、班志富、高進庫,共有兩萬兵士。苗文秀西城失利,李有才獻北門投降,廣州外城可以說是已在明軍囊中。
如果尚可喜調內城兵將增援外城,戰鬥程序可能會更激烈,但卻是明軍所歡迎的。尚可喜自然沒那麼蠢,見外城已是難保,便緊急下令,命外城人馬撤退,收縮至內城負隅頑抗。
撤退命令一下,外城清軍頓失抵抗之心,爭先恐後向內城逃竄。明軍奮起追殺,槍打刀刺,通往內城的街巷上倒滿了清兵的屍體,最終逃入內城的不過六七千人。
廣州內、外城兩重,互為犄角,清軍失其一,則敗局已定。龜縮於內城,儘管防守範圍小了,可也是苟延殘喘,滅亡只在眼前。明軍迅速肅清外城殘敵,於外城炮臺架起大炮,開始轟擊內城。
晚霞剛剛消退,天地間就變成了銀灰色。而就在這零星戰鬥還未停止的廣州外城,乳白色的炊煙局已經次第升起,與灰色的暮靄交融一起,象是給牆頭、屋脊、樹頂和街口罩上一層薄薄的霧氣。
從早晨開始集火轟擊,到攻取外城,不過是一天的時間。當然,這其中有降將獻門的因素,但不可諱言,東征明軍在攻堅和巷戰能力上又有了長足的進步。而廣東清軍的戰力下降很快,倒是有些出乎朱永興等人的預料。
究其原因,尚可喜所部藩兵,也就是他起家和建功的骨幹力量,在戰爭中損耗殆盡是其一。而久在廣東這個富庶之地,驕奢逸則更是一劑腐化毒藥。
尚、耿二逆攻下廣州後,直至順治九年(1652),廣東全境漸次底定。戰亂平息,廣州舊城便為“藩王”進駐,“城中皆其子侄及藩下官員圈住”,至於原來地方的大小衙門,統統地被趕去外城。廣州舊城區內大興土木,建造了“備極雄麗”的藩王府第。
在廣東,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