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抹鮮紅卻開始出現在新會的城頭。
伴著震耳的巨響,一股股濃煙夾雜著火花噴薄而出,幾十門海軍用的重炮發出了怒吼,將炮彈射向新會。耳朵在嗡嗡作響,腳下的土地亦是不停地顫抖,城頭上磚石飛揚,騰起團團的塵灰。
在炮火的掩護下,鄉民義勇揮動鍬鎬,挖掘著一條條之字形壕溝,象一條條蜿蜒遊動的長蛇,向城牆逼近。隨挖隨進,火槍兵向前依壕防守;土堆橫亙,天威炮即將進入陣地。
紅夷大炮最適攻城,一顆顆實心炮彈砸下,城牆上碎石橫飛,漸漸露出了缺口。城上也有火炮,但射程威力都不夠,無法與海軍所用的重型火炮對射。等到幾百米之內,土堆後的天威炮又開始發揮曲射的威力,開花彈飛上城頭,飛入城內,摧毀著城上的炮臺,殺傷著城上城內的清兵。
晉世子李嗣興舉著望遠鏡觀察著,嘴角微微上翹。清軍的火炮在稀稀落落地開火,但對明軍的傷害卻非常小。縋繩出城來戰,成千的火槍將把敢於這樣做的清兵打成篩子。攻城的方式經過在滇省的演練實戰,已經越來越完善。火炮的梯次使用也越來越成熟,三日之內轟塌城牆,並不是錢邦宸的狂妄之語。
再向前推進數百米,連轟天炮也可達到射程了,李嗣興無聲地吐出一口長氣。可就在他要放下望遠鏡的時候,突然身體又緊繃了起來,因為他看到了最不願看到的景象。
第一百五十章 再戰新會(三)
歷史上的一幕重新出現,新會城頭上出現了大群百姓的身影,在清兵的的監督下,冒著炮火搬運磚石填堵缺口。
明軍的炮火明顯地停頓了一下,但隨即又繼續轟擊著城牆。李嗣興抓著望遠鏡的手上迸出了青筋,但陰沉著臉,卻沒有下達停火的命令。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炮兵雖然驚愕,但看主將的旗號未變,便繼續開炮。
城頭上,不斷有人在炮聲中倒下,多數是城中百姓,然而這些百姓似乎沒有逃散的意思,依然象多年前那樣,冒死為守城的清軍效力。
清軍威脅百姓的話也差不多與多年前一樣,“一旦此城失守,我朝勢將派兵反攻,重奪之日,此地將為揚州!”
戰爭使人的心理完全扭曲,朱永興研究過新會百姓的反應,百思不得其解,只好用這個比較籠統的概論。
將來的屠殺壓過了現實中對死亡的恐懼?對明朝完全失去了希望,認為將來新會肯定會再落入清軍之手?或是清軍的兇狠殘暴更勝明軍,本著欺軟怕硬的心理?又或者
不可能是單一的理由,才能使新會百姓充滿了“視死如歸”的精神,充滿“主動性”地為清軍服務。不僅僅是修補城牆,還包括從城牆上爬下去,將“捆青”一一搬進城內。這些百姓利用的是明軍的心軟和仁慈,效力的卻是食人惡魔。
明軍的炮火漸漸停息,不是李嗣興下達的命令,而是火炮要降溫休息。要前移位置。看著城頭上愈加忙碌的百姓,李嗣興既忿恨又悲哀。卻也無可奈何。炮轟還要繼續,但轟塌城牆已經是次要目標,壓制並摧毀城上的清軍火炮,才是主要的目的。
時間過去了很久,過了中午。明軍依然沒有再進行炮轟。城牆上不大的缺口已經全部被修補完畢,清軍將領也是彈冠相慶,認為卑鄙無恥的招數又奏效了。
但事情的發展卻出乎了清軍的意料,午時未過,雷鳴般的炮聲又隆隆地響了起來。紅夷大炮不僅被推近了,而且炮口也調低了,炮彈帶著呼嘯,猛地撞擊在城牆的中下部。磚石橫飛,煙塵瀰漫,大地又開始顫動。
幾十門紅夷大炮,集中轟擊很短的一段城牆,威力非同小可。很快,城牆上便出現了缺口,並且有越來越大的趨勢。天威炮也在發射,將開花彈或實心彈送上城頭。摧毀著清軍的火炮,殺傷著清軍的生命。
缺口旁又出現了“不畏生死”、“埋頭苦幹”的百姓。扛著土木磚石,填補著破損的城牆。但明軍的炮火併沒有停息。地面的戰線頑強而執著地向前挺進,清軍的火炮稀稀拉拉,最後完全失聲。
“報告,我軍已經推進至二百步以內,請將軍示下。”
李嗣興聽到通訊兵的報告,輕輕點了點頭。終於下達了停止炮擊的命令。這個距離已經在轟天炮的射程之內,清軍要縋城反攻,明軍也有了緩衝,可以用火槍攢射大量殺傷敵人。
太陽向著西邊慢慢沉落,象一面紅得象丹般的大圓鏡,愈向下走愈是鮮紅。紅光染紅了周邊的藍天白雲,籠罩了經過一天攻防的新會城。紅得象血,刺痛人的眼睛。
“在三百步左右挖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