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竹箐的阻擊,明軍已經趁夜退去,雖然沒有斬獲,但也可稱得上是一場勝利。只是吳三桂的胸口堵得難受,站在老武山上,久久無語。
再一次遭到了禍不單行的打擊,還未到元江,不祥的陰影便籠罩在吳三桂的心頭。大理失陷,剿撫前鎮被擊潰,退守楚雄,這是方光琛親筆寫的告急文書;迂迴繞襲的部隊遭到伏擊,損失了數千戰兵,主將王屏藩亦被擒殺。
出師未捷身先死,征剿行動尚未至元江,卻已經損失了吳國貴、王屏藩兩員心腹大將。如何不讓吳三桂痛徹心扉,恨意滿胸,同時也有凜懼之感。而且滇西局勢惡化得如此迅速,更令他感到惶惑不安,不禁生出了退兵轉移攻擊目標的心思。
“王爺。”劉玄初見吳三桂臉色變幻,知其舉棋不定,便開口勸諫道:“方先生來信告急,卻還夾有昆明多尼和宜爾德的信件,既說多尼已經率滿軍增援楚雄,便是不欲王爺中止征剿。再有王爺派出的萬多人馬,可令他們急行趕至楚雄,如此當無憂也。”
吳三桂苦笑了一下,嘆息道:“吾豈不知多尼和宜爾德之意,怕吾半途而廢罷了。但征剿元江,吾卻有了凜懼之心,是以躊躇難決。”
劉玄初當然知道吳三桂突然變得舉棋不定的原因所在,便故意用很確定的口氣說道:“龍世榮必是死間無疑,以沐忠顯取信,引我軍入死地,端的是歹毒無比。”
只有這麼說,才能解釋繞襲部隊遭到伏擊的事情,而不是讓吳三桂生出對手有莫測之能,對清軍的行動了如指掌的擔憂和害怕。
吳三桂微微皺眉,並不太相信劉玄初所言。死間如果做到龍世榮這份上,那也太令人難以置信了。一個土官,他圖的是什麼?難道他也能象某些忠明之士那樣,視死如歸。
“一個贅婿,豈能與親子相比。”劉玄初繼續煞有介事地分析道:“必是偽宗室許下了天大的好處,可令龍世榮甘願以一死搏後世富貴。聽聞偽宗室有輸民授地等蠱惑之策,又濫封官爵,龍世榮想必能得無上之封賞。王爺若是還有疑慮,可派兵丁去抓捕其家人,估計已是人去樓空,逃之夭夭了。”
吳三桂半信半疑地輕輕頜首,劉玄初的話多少減輕了他的疑懼,又有滿洲將領的變相督促,他也只能繼續揮師元江了。
“偽宗室及偽王定國、文選率明軍主力皆在滇西,是為實;元江那嵩聚眾多土酋,聲勢不小,卻是為虛。”劉玄初繼續說道:“初時卑職判斷有誤,未辨出明軍虛實之佈置,未察其以虛惑實,以實擊虛之策。然形勢若此,卻尚可轉圜應變。楚雄聚兵堅守,可以虛拒實;元江我大軍猛攻,便是以實擊虛。”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吳三桂嘴角上翹,終於露出一絲笑容,“滇西敵軍勢強攻猛,正是行圍魏救趙之計。本王偏不上當,先平元江,再回師迎戰,形勢或可逆轉。若是就此退兵,豈不中了敵人詭計。”
“王爺英明。”劉玄初順勢恭維了一句,又提醒道:“偽王定國詭詐多端,善用伏兵,王爺當修書一封,令楚雄守軍切勿出戰,只倚堅城拒敵即可。”
“是啊!”吳三桂想起了磨盤山血戰,依舊心有餘悸,慨嘆道:“偽王定國,實本王生平所見之大敵也。就依先生之言,再有方先生於楚雄謀劃,當無憂也。”
以虛牽敵,以實擊虛。雖然只有寥寥幾個字,卻是變化無常。戰法已經不同,吳三桂等人顯然還沒有深入地認識到這一點。
趁勝進擊,本是正常的思路,但滇西明軍卻迅速由猛攻直取轉為了佯勢虛攻,而元江則將很快由牽制變為主戰場。虛實轉換之間,已經分薄了吳三桂大軍的兵力。石屏的滿軍被調走三千,趕赴昆明;吳國貴所部被殲滅,王屏藩所部折損近半;又有先期何進忠的萬餘人馬增援楚雄,征剿元江的清軍現在還剩下了三萬五六千戰兵。
而即便是手握這不到四萬的戰兵,吳三桂依舊很有信心。因為久經戰陣,這些士兵的戰力和經驗,不是元江的土兵可以比擬的。當然,他不會想到元江的防守佈置大大不同於傳統,一種新的守城方式將大大抵消清軍所長,清軍面臨的將是一場殘酷而血腥的消耗戰。
吳三桂的大軍繼續向元江挺進,朱永興率領的兵馬也南下進入了蒙化府。因為左星海的投效相助,沿途提供糧草和民伕,使明軍在蒙化府的行進十分快速。
穿過蒙化府轄地後,明軍便進入了景東之地,土知府陶鬥在明軍過境攻擊永昌時便請罪輸誠,此番明軍挾大勝之威,再次而來,陶氏招待照顧得自然是更加殷勤。
由洱海衛出發時,明軍是一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