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工夫,禮部侍郎小心翼翼地退出大殿,走至眾人面前南向立定,朗聲說道:“奉聖諭!”
“萬歲!”
進士們黑鴉鴉跪了一地,靜得一聲咳痰不聞。
禮部侍郎款款說道:“著由第四名進士丁墨華唱名臚傳,覲見聖顏!”
“微臣領旨!”丁墨華爬跪出來,向大殿叩了頭,雙手接過禮部侍郎捧遞過來的名單,起身又向大殿一躬,這才轉身高聲唱名,“劉繼英、陳韶、王正南”他的聲音有些發顫,但讀過二十幾個人姓名後,也就自然了。
這就是殿前臚傳,唱名完畢,狀元頭一個,帶著榜眼探花躬身趨步魚貫而入,低著頭在宮內女官指定的地方肅然跪了,好半天才算妥當。人們屏息等著,已是脊背手心都出了汗。(未完待續)
第一百一十九章 訓誡,南征
鼓樂聲細細響起,昭武帝朱永興徐步走了進來,在殿門口略停了一下步,掃視一眼新科進士,又回頭看一眼跟在身後的內閣重臣,淡淡一笑,徑自上了設在殿中的須彌座。
司禮的是禮部尚書陳紹愉,見朱永興目視自己,忙一躬身,至御座前高聲道:“昭武元年恩科進士臚唱已畢。各新進士人跪聆萬歲聖諭!”
“萬歲!”
朱永興清了清嗓子,安詳地說道,“朕昨夜詳按了你們的履歷,二百四十名進士,出身寒素的佔了一百零七名,士紳鄉宦出身的佔了一百三十三名。這個數兒朕覺得很公道。”停頓了一下,他又款款說道,“子曰‘學而優則仕’,你們一步步到了這裡,已是‘學而優’了,這個‘仕’做得好壞,就要看你們自己了!是輔佐朕協理政務,做一名臣;還是為朝廷撫綏地方,治理民事,調理民情,做一個愛民如子的好官;抑或是貪腐卑鄙,身敗名裂之後又受國法嚴懲?”
所有的人都把頭低伏了一下。大殿中靜極了,連殿外侍衛們躡手躡腳的走動聲都聽得見。
“但稟一顆公心,縱有些許差錯,朕亦不忍刻薄相待。”朱永興的話語在大殿上回蕩,“科舉選士,本是朝廷論才盛典,然以往總要編出什麼師生情分,門生以為中選是考官恩義。取中了,只記得我是某科進士,某某是恩師,某某是同年。從這個‘私’字上去尋恩,於是便結朋黨,便徇私情,不徇綱常,不諳大理。不念君恩,什麼無禮非法的勾當都做出來了。若按著這個私意去做官,記住,你難逃朕之洞鑑,難逃國家法度!”
內閣官員有幾個微微皺眉,見朱永興連篇累牘辭色俱厲一番訓誡。本來極喜極熱鬧的一場大典,弄得人人心情緊張,頗覺有些不妥。
“既公且忠又明,這便是個好官。榮華也由得你,富貴也由得你,封妻廕子也由得你——因為該取的榮貴是天賜你的,益國益民益自己,朕也樂得給你。若是私心自用,貪贓枉法。殺頭也由得,坐牢也由得,抄家流放也由得——咎由自取,朕也絕不寬容!”說到這裡,朱永興淡淡一笑,又道:“今天是你們喜慶日子,不要怪朕說這些個,朕是為你們好。嗯。就這些,朕希望你們都能實心任事。公忠體國,在史書上都能留名後世。”
陳紹愉趕忙上前高聲道:“狀元率諸進士上表謝恩!”
“臣——劉繼英!”狀元劉繼英顫聲答應,起身向御座行三步,行三跪九叩大禮,小心翼翼從袖中取出黃綾封面的謝恩摺子,乍著膽子展讀道:“賜進士及第第一甲第一名臣劉繼英等。誠煌誠恐稽首頓首上言:伏以風雲通黼座,太平當利見之期;日月麗亨衢,多士協匯徵之吉。書思亮採,群瞻聖治日新,拜手颺言。共睹文明丕煥。龍章秲揚,人知稽古之榮,燕賚頻頒世仰右文之盛”
他朗朗而讀,越來越是流暢順口,但朱永興卻全無心思捉摸這些奢華粉飾到極處了的狀元文章,何況也聽得費勁,只好耐著性子面帶微笑苦忍。
而那劉繼英,越發抑揚頓挫語調鏗鏘,隱隱有金石之音:“伏願學懋緝熙,德隆廣運。風同八表,珠囊與金鏡齊輝;福應九如,華祝偕嵩呼並獻。重熙累洽,和氣常流。敷天裒對,合麟遊鳳舞以呈祥;萬國來同,紀玉檢金泥而作頌!臣等無任瞻天仰聖,激切屏營之至,謹奉表稱謝,以聞!”
眾進士就等著這“以聞”二字,聽劉繼英唸了出來,忙都伏身叩頭道:“臣等恭謝天恩!”
“罷了。”朱永興笑容滿面,接過女官轉呈上來的謝恩表,展開裝模作樣看了看便放在一邊,盯著劉繼英說道:“劉繼英,時事策論寫得相當好,敢言,且有深度。嗯,不愧狀元手筆,文章做得很看得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