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班首領笑道:“遵命。”吳襄吩咐道:“都吹打起來,候著迎客!”樂班子奏起熱烈的喜樂。吳襄則朝不遠處的路口觀望。
吳府內室。新郎倌吳三桂一身簇新打扮,滿面喜色,輕輕推開內室門。陳圓圓正在臨鏡上妝、描眉,隱隱羞澀中,愈顯出無比美貌。吳三桂看得呆住了,不禁動情道:“天哪!圓圓,你真漂亮”“是嗎?”陳圓圓衝著鏡中的吳三桂說,“三桂呀,幾十年以後,我也會人老珠黃的,到了那一天,你還會喜歡我嗎?”吳三桂發誓:“我願和你白頭到老,生死不移!”陳圓圓高興地笑了。稍頃,她忽然有些擔心,問:“三桂,你知道皇上為什麼恩准我們結婚嗎?”“為了讓我盡忠報國唄。”
陳圓圓輕輕喟嘆:“咱倆這是把命運都押給了皇上,才換來這件婚事。”吳三桂一驚,無言地、輕輕撫摸陳圓圓肩膀,低聲說:“圓圓哪,無論前面是福是禍,我們都永遠在一起。”陳圓圓閉住眼,顫聲說:“三桂,我再也不想回皇宮了!”吳三桂溫柔地說:“不必去了。從今天起,這兒就是你的家。”陳圓圓幸福地重複著:“這兒是我們的家!”
吳府門外,時至近午,路口處仍是空空蕩蕩。迎客的樂手們已經是有氣無力,懶洋洋地吹奏著喜樂。吳襄萬分焦慮,不時望望天色,再望望空蕩蕩的路口。“老爺,老爺,事情不妙啊”管家匆匆歸來,惶然地說,“在下到揚府、洪府、宋府都打探了。揚府管家說,揚嗣昌大人偶染微恙,不能前來賀喜了。”吳襄急問:“洪承疇呢?管家道:“洪府管家說了,洪大人出門拜客了,不在家。”“那其它人呢?”管家不安地說:“其它客人聽說揚嗣昌、洪承疇不來,也都紛紛以各種藉口推辭”
吳襄怒叫道:“好啊,我發出兩百多份請帖,竟然一個都不來!這是要給吳家難看啊!”樂班子聞聲懼驚,樂曲頓時停頓下來。吳襄憤怒地朝樂手們斥道:“發什麼呆,只管奏你們的!”樂首領趕緊示意眾樂手,他們急急忙忙又吹奏起喜樂。但眉眼間都已張惶失色。
管家低聲說:“老爺,在下還聽到許多流言。”管家看看吳襄的臉色,惦不準該不該說。“說。都說些什麼?”管家更壓低聲音說:“那些管傢俬下里告訴我,說京城裡的豪門貴府都傳遍了,陳圓圓原本是個揚州歌妓,既賣唱又賣身。”吳襄怒道:“放屁!”管家吱吱唔唔地:“還有更難呼的哪他們說。陳圓圓是皇上吃剩的殘羹剩飯皇上玩膩了,才賞了咱家吳將軍。”
這下子,吳襄驚怒得說不話來。
吳府門院內。吳襄坐在太師椅上,一身新裝的吳三桂滿面怒容立於側。吳襄悲憤地繼續道:“那些人還說呀,是你出賣了恩公袁崇煥,才換來皇上的賞賜,封官、晉爵、奉旨成婚。唉,現在,外頭汙言穢語滿天飛呀!三桂啊,在世人眼裡,你們倆一個是得志小人,一個是揚州妓女,那些道貌岸然的君子們,當然又氣又恨,他們怎麼可能來給你賀喜吶?”
吳三桂呆呆地站著,陷入沉思。
屋內,陳圓圓呆呆地倚門傾聽。同時,她不斷拭去流下眼淚。
吳襄沉重一嘆:“我擔心,從此後,咱們吳家將被親朋好友、文武大臣們所不齒,陷入孤立。”吳三桂怒道:“父親,我從小到大,坦坦蕩蕩,沒做過一件悖逆的事!陳圓圓雖然蒙受過風塵,但那不是她的錯。我和圓圓,都無愧於人,也無愧於已!”吳襄說:“我當然明白,圓圓是個好女人,你更是個好男兒。但是世道人心,如刀如劍哪。”吳三桂說:“我不怕!”吳襄重重嘆了一口氣:“唉別的不說了,今天這大婚,只好委屈你們倆了。我擺了二十桌酒席,竟然沒有一個賀客登門。”吳三桂垂下頭,無言。
陳圓圓步出門,這時的她已經神情鎮定、容貌清麗。她朝吳襄折腰禮道:“爹爹,大婚是三桂和我兩人的事,本來就和世人沒什麼關係。他們不來賀喜,咱們豈不更清靜嗎?三桂和我,腳下一片淨土,頭上一塊青天,面前又有您這位親人。我倆就在您面前拜堂成親,有什麼不好的?”
吳三桂見陳圓圓如此識大體,喜道:“好!好!就這樣。”吳襄也無奈地點點頭,說:“就依你。”
吳府管家在門外衝著樂班子麼喝:“聽著,主子有令,關門謝客,準備拜堂成親。各位都請到府裡來喝喜酒吧!樂手們一怔,互相猶豫觀望。管家笑道:“你們就是咱吳府的貴客!”樂隊首領趕緊跳起來叫:“多謝大人!走啊夥計們,喝酒去。”眾樂手熱熱鬧鬧地進入吳府。
管家落在最後,他將大門吱吱關閉――在門板閉攏前一瞬間,他還朝遠處路口瞟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