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巖陷入焦灼,他不應該懷疑自己的領導,不管是沈建春還是呂澤鴻,都對他有恩,但事情的發展讓他有些看不懂。如霧裡看花,無法明辨是非。
此時此刻,沈建春火急火燎召見他,似乎往最不願意看到的方向延伸。
來到省紀委大樓,喬巖站在沈建春門口等了半個小時,裡面彙報工作的人才出來。進去後,沈建春示意關上門,一臉疲憊道:“王俊赫的事,我還得去一趟上海進行交涉。你不要有心理負擔,正常的流程,我們是嚴格按照相關程式走下來的,說破天也不能硬扯關係。因為此事,呂書記多次和那邊溝通,紀檢幹部豈能由他們顛倒黑白,說三道四。要是這樣,誰以後還敢辦案。”
對於王俊赫的死,喬巖確實深感同情,正如對方所說,他的辦案程式沒有問題。沈建春一再強調此事,無非是給他施加壓力,順便領情。既然這樣說了,只能順著思路往下走,道:“沈主任費心了,還是那句話,我接受任何組織任何形式的調查,不會給紀檢隊伍抹黑。”
沈建春又重複說著上午的話,繞了半天迴歸主題,慢條斯理道:“上次聽你彙報,一個關鍵證人趙璐在你手裡,這條線索很關鍵,你把人交給姚洪哲吧,讓他好好深挖細查一下。”
如果彭志林不找他談話,喬巖毫不猶豫把人交出來,他也是這樣打算的。但現在,分不清對方是敵是友,趙璐萬一回到楊清泉手裡,還有活路嗎。鎮定自若道:“沈主任,趙璐不在我手裡,我只和她見過一面,之後再沒見過。另外,華同集團董辦主任彭志林,今天中午突然找到我,也在打聽趙璐的下落。”
沈建春一驚,眼珠子來回移動了下,很快恢復平靜。如此微小的細節,被喬巖捕捉到了,看來,他的猜想是真的了。他無法接受,沈建春的人設與其所作所為不相匹配,怎麼可以暗中和楊清泉私下溝通,甘願充當內鬼,難道也被腐化了嗎?
還記得第一天報到時,沈建春慷慨激昂的講話,鐵骨錚錚,剛正不阿,要求務必深挖細查,這鐵鍬還沒鏟一半土,已經挖到根了,而且還是腐敗的根系。這才過去多久,就有人憋不住了,直接把自己暴露在外。只能說,他這一鏟子,鏟到了不該鏟的地方。
事到如今,有些難以理解的行為和摸不著頭腦的事情就浮出水面了。
溫學群告訴他,能調到省紀委,是呂澤鴻所為,而非沈建春。楊清泉的案子,沈建春並不想讓他辦理,但呂澤鴻的提議,迫使其答應,隨即從下面抽調了幾個不專業的人員應付差事。還以為他是小地方來的,又沒辦過大案,且易於控制。誰知他一開始就切到了大動脈,一下子著急了,趕緊把自己人姚洪哲安插進來,“搶奪”了他組長的位置。
說到底,沈建春並不想真正查辦楊清泉,最後可能全部查否了結此案。
事情越接近真相,越讓人膽戰心驚,毛骨悚然。
喬巖本意從金安縣的漩渦跳出來,沒想到跳到更大的漩渦。這裡的明爭暗鬥,堪比無間道,波譎雲詭,波瀾壯闊,遠比想象得更瞠目結舌。
捲進了這場鬥爭,喬巖進退維谷,難以抉擇。其實,沈建春已經給他指明瞭方向,只要把趙璐交出來,就能輕鬆脫身。可趙璐呢,結局會如何,再跳進火坑被人摧殘嗎。
一時間,他在良知和前途面前左右徘徊,舉棋不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跳出旋渦,一切相安無事。可這樣做,良心無處安放。
沈建春知道喬巖在說謊,而且挑明瞭華同集團也在找人,他慌了,一直小心翼翼,怎麼在這件事上表現得極其不理智,甚至有些愚蠢,聽命他人擺佈,還讓下屬看出了破綻。看來,他低估了喬巖的智商和能力。
沈建春表現得很淡定,與其對視幾秒道:“行吧,這件事到此為止,如果趙璐再聯絡你,及時和我彙報。本來還打算讓你休息幾天,但這段時間案子特別多,人手又不夠,你去基地吧,明天就去找趙躍進協助辦理一個留置案。”
沈建春此舉是要讓他徹底與該案剝離,而且進了基地雖有自由身,但行動不方便,變相地限制了他的自由。面對領導的安排,他能說什麼,只能服從。點頭道:“好的,還有其他事嗎?”
沈建春微微搖頭,臉上浮出難得的笑容道:“好好鍛鍊,我手下缺良將,有時候,堅持初心是正確的,你未來的空間很大,去吧。”
後面這句模稜兩可的話,讓其摸不著頭腦。從大樓出來回到車上,喬巖又把全過程梳理了一遍,確定自己的判斷沒有偏差。沈建春和楊清泉私通,呂澤鴻是否知情,他拿不定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