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們,喬巖不自覺地想到了自己。曾經幾何,他和葉婷也是這樣無憂無慮,歡快暢玩。
在雪地裡奔跑,在湖面上滑冰,凍得雙手冰冷通紅,喬巖抓著她的手揣到懷裡,哈著熱氣彼此傳遞溫暖。吃著冰糖葫蘆烤紅薯,擠在小店裡嘗著熱氣騰騰的火鍋,暢想著各種美好未來。
平淡,平凡,卻很真實。
喬巖沒有別人那麼波瀾壯闊的鴻鵠之志,也沒有遙不可及的遠大理想,從一開始就清醒地認識到,他就一凡人,不管在哪裡,只要和心愛的人在一起過平淡無憂的生活,足矣。
若不然,當初也不會毅然放棄城市,回到山大溝深的小城裡。
然而,曾經的海誓山盟抵不過現實的慘烈。葉婷進城了,結婚了,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時至今日,喬巖從不怨恨葉婷,時不時想起她。經歷了刻骨銘心的愛,以後也再不到那純真快樂的感覺了。
一陣敲門聲打斷了思緒。
喬巖開啟門,任超拿著兩個水杯晃了晃道:“給你泡了杯上好的龍井茶,解解酒。”說著,自顧走了進來。
放下水杯,任超又從咯吱窩拿出兩條中華扔到床上,瀟灑地道:“拿去抽,抽完了再給你拿。”
喬巖想還回去,被他攔著道:“好老弟,我知道你是從紀檢出來的,廉潔自律,嚴以律己,這又不是啥值錢的東西,沒必要那麼客氣。哪個縣領導不是我養活的,菸酒茶足額供應,不差你一個。”
說完,雙手抱著頭往床上一躺,翹起二郎腿露出得意的神情。
任超幾次想和喬巖套近乎,都被他拒絕了。再要是不給面子,顯得不近人情了。這個人雖油嘴滑舌,但並不討厭。
喬巖拉開床頭櫃抽屜,把煙放了進去。任超坐起來雙腿盤膝,擰開玻璃杯喝了一口,呲牙咧嘴呸了幾口,又掏出煙遞上,點燃道:“不困吧,咱哥倆聊會兒?”
見喬巖沒反對,任超吐著煙霧道:“今晚的事,我都知道了,千萬別往心裡去,陳雲松是什麼人,我比誰都瞭解。當年我在鄉鎮的時候,就因為一句話得罪了他,那傢伙睚眥必報,時時處處給我穿小鞋,苦不堪言。”
“那年,我正準備上鄉長的時候,已經上會定了,結果還是出了意外,我被人頂下來了。頂替的不是別人,陳雲松一手扶植起來的沈國華。我當時氣不過,非要和他拼個你死我活,就是不幹了也要把他弄下來。”
“結果可想而知,我沒什麼硬關係,怎麼可能胳膊擰得過大腿。縣裡把我從鄉里調回來,休息了大半年才給了個賓館經理,算是交代吧。如果當初不是他橫加干涉,我現在最起碼也是鄉鎮書記吧。”
“陳雲松背景深厚,神通廣大,舉報他的多了去了,最後都能輕鬆化解。我聽說他前段時間請病假,一直在京城住著,找了個很硬的後臺。看著吧,這次他又要升了。”
“所以,你犯不著和他正面硬剛,何況他又不是針對你。丁書記在金安縣頂多兩三年,走時帶你還好,要是不帶呢,陳雲松還在位子上,以他的秉性,肯定要打壓報復你。”
關於任超的事,喬巖或多或少了解一些,但不清楚內幕。從參加工作就在鄉鎮,好不容易熬出來了,突然調了回來,幹了賓館經理。這位置,有吃有喝,但地位不高,進步空間不大。
對方在苦口婆心勸說,喬巖腦子裡在想另一件事。丁光耀不是讓他物色福田鎮鎮長人選嗎,這不是現成的嗎。工作能力沒得說,且能說會道,下去穩控局面應該問題不大。
另外,他和陳雲松不對付,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要是把他扶持起來,將來是對付陳雲松的一把利劍。
“喂,我說的話你聽進去了沒,發什麼呆啊。”
喬巖回過神淡然一笑道:“我才不在乎呢,多大點事。對了,馬上換屆了,你沒什麼想法嗎?”
任超長嘆一口氣道:“哎!我都這個樣了,還指望什麼呢,認命吧。我呀,早已看破凡塵了,現在這樣多好,才不羨慕那些人呢,累死累活不說,遭那份罪,才不去呢。”
“假如讓你下去當鎮長,願意嗎?”
任超瞪大眼睛愣在那裡,過了許久才緩過神來,一下子跑到喬巖身邊,緊緊地抓著手,有些激動地道:“喬老弟,你是不是聽到什麼風聲了?”
喬巖搖了搖頭。
房間裡開著空調,不是很熱,而任超頭上的汗嘩嘩直流,似乎明白了什麼,壓低聲音道:“當然願意了,你能幫老哥一把嗎?我知道你在丁書記心目中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