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太華掛了電話，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道：“聽到了吧，我和老沈是多年的老朋友了，沒得說。要不咱倆單獨聊幾句？”

喬巖想了想，轉向李媛遞了個眼神，等倆人出去後，羅太華湊過來低聲道：“喬組長，幹咱們這行確實不容易，幹好了領導高興，但得罪一大片人。幹不好倒是維護了一批人，但領導那邊又交不了差，難啊。”

“華同集團太大了，也太難了。就像在田野裡犁地的老黃牛，勤勤懇懇，默默無聞，撲下身子，任勞任怨。而省裡一手拿著鞭子，一手拿著主義，既要鞭打快牛要效益，又要鞭笞四方搞束縛，弄得我們不知該放開手腳大搞建設，還是遵循規章制度抓管理。作為納稅大戶，有時候真不知該如何幹。”

羅太華看似在訴苦，實則是指責紀委小題大做。喬巖沒有立馬回應，等著他繼續往下說。

羅太華點燃煙，瞥了眼喬巖繼續道：“喬組長，攤子大了，事情就多了，人多了，就嘴雜。就好比一個大家庭，十幾個孩子要張嘴吃飯，且性格想法又不同，作為家長的肯定不會面面俱到，照顧到每個人。公司也一樣，成千上萬的職工，想要把所有人的想法調整到一個頻率，幾乎不可能。”

“如此一來，不管公司做什麼決定，總有人挑毛病，說三道四，東扯西扯，有的甚至憑空捏造，信口開河，胡言亂語，無端指責。你也是當領導的人，將來肯定會走到更高階別的位置上，等你當上一把手時，就能體會到領導的不易和困惑。”

“當然了，遵紀守法是每個領導幹部的首要職責，這是紅線，也是底線，絕對不能觸碰。華同集團始終把紀律扛在肩上，挺在前面，嚴格執行民主集中制，每一項決定，每一個工程都是集體意志，決不搞一言堂。這點你放心，我們集團有一套非常嚴密的制度，用制度管事管人管物，不存在什麼亂作為。有些地方有瑕疵，但及時糾偏糾正，在可控範圍內已經妥善化解。”

“不管怎麼樣，在推進工作中，我們某些地方做得不到位，管理上存在漏洞，在執行上面方針政策方面有偏差，對照省裡的要求還有一定差距，需要進一步改進和完善。所以，我和楊董事長彙報的時候，楊董當即表態，喬組長一行是來幫助我們改進工作的，必須高度重視，認真對待，對照要求不折不扣整改，必要時在全集團召開幹部教育學習整頓，務必縱深到邊，貫徹到底，整改到位。”

不得不說，羅太華個人素質和理論水平很高，講話條理清晰，層次遞進，邏輯嚴密，滴水不漏。這點，基層官員與其比起來，相差十萬八千里。

喬巖很敬佩這樣的官員，說明平時十分注重學習，肚子裡有東西，腦子裡想事情，不像那些酒囊飯袋，工作一問三不知，吃喝玩樂樣樣精通，滿嘴汙言穢語，做事粗暴蠻橫，整個人的價值觀還處在人的原始本能狀態，追求的價值都是低階慾望，完全不具備一個合格稱職領導的基本素養。

反過來說，這些人能力不行，水平有限，但其破壞力是有侷限性。就好比一隻螞蟥趴在巨人身上吸噬，有陣痛但不影響大局。反觀那些高水平的領導官員，破壞力是極其巨大的。一旦衝昏了頭腦，價值觀出現偏差，造成的損失是無法挽回的。

華同集團能拿出二十八億搞所謂的文旅專案，美其名曰是轉型專案，實則是滿足個人慾望的洗錢工具。這些錢是金安縣七年的財政收入，如果用在民生上，能解決多少人的就業問題，能蓋多少學校，能讓多少人過上小康生活。當然，這只是爆出來的，實際上遠遠超過了這個數。

等羅太華講完，喬巖沒急於反駁，而是反問道：“羅書記，我這人性子直，說話也比較直接，你們是怎麼知道有這個專案組的，又是怎麼知道我的，並找到辦案駐地的？”

羅太華早有準備，眯著眼睛道：“喬組長，現在是資訊時代，你覺得有秘密可言嗎。當然了，肯定有我們的渠道，這個就不方便多講了，你懂的。”

喬巖笑笑道：“那倒是，不過你們不該去駐地找我，已經犯了大忌。你幹紀檢很多年了，不會這點都不明白吧。我本來還打算秘密辦案，經你們這麼一折騰，只好公開化，如此一來，對你們也不利。”

羅太華彈了彈菸灰，慢條斯理道：“去駐地找你，這是我們的一個態度，總不能不懂禮數吧。公開辦案，反而更好，說明我們經得起查，經得起考驗，要不有些人會趁機做文章，在背後搬弄是非，顛倒黑白。”

喬巖立馬道：“這麼說，羅書記知道我們要查什麼？”

羅太華看著他愣了愣，哈哈大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