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紅很健談,也很樂意和喬巖聊天,吃飯中間聊各種八卦,喬巖盡力配合她,為接下來的談判做準備。
吃飽喝足後,喬巖迅速展開攻勢,道:“劇團工作沒問題吧,那我就幫你說了。”
有了剛才的鋪墊,李小紅爽快地道:“行,我聽你的。”
喬巖接著道:“那咱們說說第二個條件,我問你,你懂烈士嗎,誰和你說的?”
李小紅神情有些不自然,道:“我在電視上看過,人家只要為公犧牲的就能評為烈士,成了烈士,每年有撫卹金,將來我兒子高考還能加分呢。”
喬巖笑了笑道:“是我膚淺了,你懂得真不少。烈士可不是你想象的那麼容易,需要省政府批准,而且是在革命鬥爭,保家衛國,在建設社會主義過程做出突出貢獻,英勇犧牲的,才有可能評上。你公公佔哪條?”
“如果說化肥廠爆炸,你公公不顧個人安危,衝進去救人或挽回國家損失而壯烈犧牲,這沒問題,縣裡不同意我也會替你主持公道,想盡一切辦法也得評上。可是,他到底是怎麼死的,現在還沒有定論,而且只犧牲了他一個人,怎麼說得清。”
“所以,想法是好的,我作為白近山的領導,當然希望他成為烈士,國投集團臉上都有光。依現在的情況看,真的夠嗆。”
聽完解釋,李小紅沉默片刻道:“那好吧,評不上就評不上吧,接下來咱們談錢吧。”
“好,我喜歡爽快之人。你剛才說的那個數,我非常支援,反正又不花我的錢,巴不得給一千萬呢。可是,你的依據沒有說服力。”
喬巖頓了頓,點燃煙道:“我相信你是做了功課的,還懂得工傷一說。只要調查結果出來了,認定為工傷,我這邊絕對沒問題,積極配合你辦理相關手續。可是賠償,給不了你那麼多。”
“咱說這個理,你公公死因尚未得知,有可能是你說得因公殉職,那有沒有可能是自殺呢。”
李小紅激動了,立馬道:“怎麼可能,他活得好好的,怎麼可能會自殺?再說了,自殺是死法有很多種,怎麼偏偏挑這個,絕對不可能。”
喬巖怕談崩,連忙安撫道:“別激動,只是假設,我也不相信。廠子倒閉二十多年,早已名存實亡。如果再晚些時候,可能廠子都不存了。對白近山的死,我們很痛心,縣委曹書記也非常關注,臨走時還叮囑我,務必做好家屬思想工作。從人道主義方面講,我們最多能給一百萬。”
剛才還聊得熱火朝天,聽到這個數,李小紅坐不住了,站起來冷笑道:“這就是你們的態度?太搞笑了吧,打發叫花子呢。現在社會,一百萬連套房都買不上,我們以後吃啥喝啥,要這樣的話,不談了!”
“那你說多少?”
“五百萬,一分都不能少!”
“你這不是談判的態度,這個數真給不了。咱就說,如果縣裡不給你們一分錢,又能怎麼樣?如果鑑定結果出來對你們很不利,估計連一百萬都拿不到。”
喬巖的語氣逐漸強硬起來,與剛才聊家常判若兩人。
“那也不行,太少了,不談了,不談了!”
喬巖不再慣著她,道:“好,那先歇會兒,和你男的商量商量,待會兒咱們繼續。”
李小紅惱羞成怒道:“還繼續什麼啊,我們回去了,明天我就把屍體抬到縣委大院門口,看你們怎麼辦。”說罷,氣呼撥出去了。
看著她的背影,蔡偉有些不解地問道:“喬董,剛才你不是說要沉住氣嗎,怎麼又硬剛起來了?”
喬巖似笑非笑地道:“這就是心理戰術,其實,李小紅的心理防線已經崩塌了,只不過在強撐而已。她也在試探我們,看能給多少。曹書記給我的底線是三百萬,我先給她丟擲一百萬,一會兒慢慢加。”
“哦,不怕她真走了?”
喬巖起身活動了下筋骨道:“她真要走的話,就不可能跟我們來。七大姑八大姨來了一大串,圖了什麼,不就是圖錢嘛。別急,她回去商量去了,估計一會兒就主動找咱們。”
正說著,財政局局長馬長江的電話進來了,喬巖趕忙接起來,他親自護送三百萬過來了。他不能離開,讓蔡偉下去拿上,先放到後備箱,一會兒再說。
趁著他們商量的時候,喬巖讓白雪把白近山的老伴叫過來,決定和她談一談。老伴自始至終都在哭,一句話都不說。看得出來,白近山的死,也只有她最傷心。甭說三百萬,三千萬未必都要。
在生死攸關之際,才能真正看清醜惡的人性。喬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