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巖駕車急速回到金安縣,到了金安賓館院內,看了看錶,差10分九點半。
多年在紀委工作,改變了很多習性。守時,是最起碼的行為準則,不管是見領導還是約談物件,從來不會遲到。對別人要求如此,對自己更為嚴苛。
紀委,是極其嚴肅且神秘的機關,容不得半點馬虎。在這裡上班的人個個不苟言笑,面無表情,眼神鋒利,走路匆忙,說話小聲,無比壓抑。要是一個外人來到紀委,剛進樓道就能感受到那種強烈的壓迫感,要是身上有點事的,走路都雙腿發軟。
喬巖是誤打誤撞考進了紀委,學的是中文,本來應該在辦公室當文秘,結果被田文斌要去參與辦案。以前的他活潑開朗,能言善語,活力十足,幾年浸染下來,改變了他的性格,謹小慎微,少言寡語,就連好友都說他變得少年老成,以前眼睛裡閃爍著的是智慧和活力的光芒,而現在冷峻犀利,甚至有些帶著殺氣。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可能接觸了太多的黑暗面,早已把他純潔的心靈、乾淨的靈魂洗滌成沾滿灰塵的冷麵殺手。
金安賓館,是縣政府的直屬單位,八十年代建成至今已走過將近三十個春秋了。當年是全縣的標誌性建築,現在成了歷史記憶的符號。破敗不堪,陳舊蕭條,像極了步入暮年且滿目瘡痍的軍艦,但依然默默地繼續服役。
賓館佔地很大,前面是三層的樓房,後面還有幾棟二層“貴賓樓”,再往後甚至保留著平房。以前縣裡有什麼高規格的接待都在這裡,現在都跑到關宏志的宏圖國際酒店了。賓館成了半死不活的樣子,但躺在縣財政的溫床裡,小日子照樣過得滋潤。
以前縣委書記都住在山腳下的“別墅”裡,丁光耀來後住進了賓館的“貴賓樓”,讓奄奄一息的賓館迴光返照,再次門庭若市,熙熙攘攘,車水馬龍,川流不息。
新來的縣委辦常務副主任童偉,也住在賓館。喬巖不知道對方住在哪棟樓,又不想問其他人。正犯難時,一個纖瘦的身影向他走來,來到身邊低聲道:“喬主任,童主任讓我來接您,跟我來吧。”
來到1號貴賓樓,上了二樓拐進右側,進了第三個房間,瘦男子指著沙發道:“喬主任,您先坐,童主任在丁書記房間,一會兒就過來了。”說罷,為其倒好茶退出去了。
喬巖沒來過這裡,但聽人說丁光耀就住在1號樓,如果沒猜錯,他在左側,童偉在右側,這樣方便隨叫隨到,及時安排工作。
童偉的房間不大,裡外套間,外面算是客廳,擺了兩組沙發,還有一張辦公桌,裡面應該是臥室。門是虛掩著的,透過門縫能看到擺著一張床,床跟前是書桌,檯燈和膝上型電腦還亮著,桌子上堆著一堆資料,一杯冒著熱氣的濃茶,還有一個塞滿菸蒂的菸灰缸。看樣子,也是個老煙槍。
童偉是丁光耀帶過來的,算得上是絕對親信。
外界有傳言,縣委辦主任遲遲不任命,是丁光耀專門給童偉留著,今年換屆直接進常委,兼任縣委辦主任。聽人說,他在市委組織部剛剛提了正科,這馬上就上副處,還是進常委,比坐火箭都快。
這也充分說明,丁光耀用人不拘一格,只要他看中的人,哪怕是違反程式,也要破格提拔。
也有人說風涼話,丁光耀從外面調人過來,說明對本土幹部不信任,靠兩個外地人,還想把金安縣搞好,做夢去吧。
話雖這麼說,但身體很實誠,溜鬚拍馬的人照樣絡繹不絕,希望能在丁光耀面前說句好話,及時傳遞有價值資訊。包括陶磊,都透過各種關係搭上了童偉這條線。本來任命的是禾川鎮的副鎮長,他就去報了個到,依然留在了縣紀委。聽他說,很快就能迴夢寐以求的縣委辦。
回來的路上,喬巖一直在胡思亂想,童偉到底找他什麼事。除了蔡小虎的案子,他甚至想到了關宏志昨晚的話,說要和丁光耀舉薦他到縣委辦,難道速度這麼快?
正思緒萬千,童偉急匆匆地進來了。一手拿著資料,一手舉著手機,腋下還夾著檔案,神色嚴肅和手機那邊的人溝通著什麼。
出於禮貌,喬巖站了起來,試圖接過他腋下的檔案分擔解憂,誰知對方搖了搖頭,進了臥室關上門繼續打電話,讓他分外尷尬,站立不安。
足足等了十幾分鍾,童偉才開啟門道:“你進來吧,把外面的門鎖上。”
喬巖進去後,濃烈的煙味撲面而來。臥室空間本來就狹小,這一會兒功夫不知抽了多少煙。
童偉騰出書桌的椅子讓喬巖坐,而他坐在床上,拿起煙盒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