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瓶車開到山頂,一行人下車後俯瞰群山,頗為豪邁,大有指點江山之氣勢。就在半山腰上,能清楚地看到人為破壞的痕跡,如同一道傷疤,極其刺眼。馮開誠沒有多問,舉著手機避開傷疤瘋狂拍照。看樣子,他對攝影很有研究。
按照原計劃行程,是要步行走下來的。由於馮開誠來得晚,取消原有計劃,在山頂停留了一會兒,乘坐電瓶車返回大門口,又馬不停蹄趕往福田鎮的福盛集團。
馮開誠長期以來從事煤炭行業管理工作,方方面面都懂,算是業內專家。在與福盛集團董事長魏大龍對話時,問得全是專業問題,旁人根本聽不懂。
此外,為了表現親民務實的一面,還專門給他安排了下礦井。一行人穿好工裝,戴上頭盔,全副武裝準備下井,到作業面慰問視察。
來到礦井,馮開誠熟練地爬上猴車,進入深不見底的礦井。他的一舉一動都被忙前忙後的記者全都捕捉下來,這要報道出去,分值拉滿,形象爆棚。
藉此機會,喬巖有幸第一次下礦井。站在礦井前,呼呼的冷風從裡面吹出來,彷彿一個巨大的口在吞噬,讓他雙腿發軟。
所謂“猴車”,就跟纜車差不多。不過很簡易,上面是軌道,掛著一個鋼管焊接的倒“t”字型物體,左右迴圈上下。乘坐也比較簡單,等過來了抓住鐵桿,然後兩腿跨上去,就直達作業面了。
喬巖坐上去往下走,儘管巷道里有燈光,但深不見底的礦井讓他無比震撼。壓根不知道到哪裡去,更不知道能不能走出來。這一刻,他不由得對礦工這一職業肅然起敬。
外面酷暑難耐,裡面冷風呼嘯,吹來的風打在臉上陣陣冰涼。送風機巨大的轟鳴聲,上面裸露的石頭,滲出來的水滴落在巷道上,與煤炭混合在一起,黢黑冰冷,散發出來的黴味一言難盡。
喬巖還以為乘坐猴車就直達開採層了,沒想到還得換乘直梯。直梯不像商場裡的豪華,像極了民國時期的老式電梯。一條條鋼板焊接而成,門可以伸縮,恐怖電影裡經常會出現類似鏡頭。
站在裡面,伸縮門使勁一拉,隨著一聲刺耳的電鈴聲,電梯緩緩下降。喬巖望著上空,莫名的恐懼感湧上心頭。或許是受電影情節影響,生怕纜繩斷裂掉下去。此外,下降過程中,燈光一閃一閃,掃射在每個人臉上,令人不寒而慄。
或許所有人與他想法一致,不約而同選擇沉默,緊緊地抓著護欄,煎熬地忍受著無邊無盡的惶恐。
地下的礦井如同螞蟻巢穴,總巷道連著各個分支巷道。電梯在2號礦井停了下來,陪同的煤礦工人說,要到作業面,還得步行5公里。眾人驚呼,奈何市委書記要作秀,誰都不敢吱聲,乖乖地跟在後面亦步亦趨往深處走去。
到達作業面,轟鳴的掘進機讓耳朵陣陣刺痛,運煤的皮帶看多了有些眼暈。喬巖想起前段時間曙龍煤礦的事故,此時此刻能夠還原被困工人的場景,在這麼深的地底下,是多麼的絕望和無助。
馮開誠與煤礦工人親切握手,扯著嗓子詢問專業問題,記者沒有跟下來,但有礦上的工作人員帶著特種攝像機進行拍攝。喬巖後來才知道,普通攝像機是不能拿下來的,容易發生爆炸。
下來時用了一個多小時,慰問沒用五分鐘就匆匆收場,走出來的那一瞬間,眾人如在鬼門關繞了一圈,紛紛大口喘氣,貪婪地呼吸著外面的新鮮空氣。
喬巖還好,剛進去時確實害怕,適應了也就沒那麼緊張了。都說煤炭是帶血的烏金,能夠切身體會煤礦工人的艱辛和不易。
從煤礦出來,正準備回酒店時,突然冒出七八個人舉著橫幅攔住了車隊。喬巖和童偉坐在頭車上,看到這一幕心都提到嗓子眼。童偉更是憤憤痛罵福田鎮和公安局,昨天一再安頓決不能出現攔車上訪事件,怕什麼來什麼,最終還是發生了。
童偉趕忙跳下車,示意站崗執勤的民警將人帶走。上訪者似乎知道車裡坐著誰,跪在地上扯著嗓子大聲喊道:“馮書記,青天大老爺,我們農民工不容易,你可得給我們做主啊。”
“還愣著幹什麼,趕緊動手啊。”
童偉急得訓斥一旁的民警。還不等動手,馮開誠從車上下來了,快步走上來道:“怎麼回事啊,都什麼年代了,站起來說話。”
上訪者起身,上前握著馮開誠的手聲淚俱下道:“您就是馮書記吧,我們實在沒辦法了,不得已攔您的車,真的活不下去了。”
馮開誠豈能錯過體察民情的時刻,等記者架好機位後,拉著一箇中年男子的手道:“不要著急,慢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