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過半,已是深秋。
地處黃土高原的金安小城,似乎已進入冬天,晚上氣溫降至四五度,萬籟俱寂,蕭瑟如煙。八點過後,街上的行人便寥寥無幾,擱在物資匱乏的八九十年代,人們早已關燈熟睡,如今多數鑽在家裡看電視打麻將,用僅有的娛樂活動打發漫漫長夜。
喬巖從家裡出來,一陣寒風襲來,由於衣著單薄,凍得瑟瑟發抖,不由得裹緊外套。駕車來到大街上,放眼望去如同一座空城,偶爾能遇到賣烤紅薯的大爺,掃大街的大媽,以及搖搖晃晃的醉漢,在昏暗無盡的長燈中,用平凡的人生記錄平凡的故事。
剛剛從繁華熱鬧的大都市歸來,看到落寞寂寥的金安城,喬巖多多少少有些失落感,心間湧起的惆悵和迷茫,似乎是對命運的抗爭。有時候,他時常在想,當初的選擇到底是圖了啥?為了愛情選擇回來,結果什麼也沒得到。曾經深愛的人已成為別人的新娘,而他,如同流浪在街頭的失魂者,孤獨空寂,悵惘無邊,竹籃打水一場空,什麼都沒有了。
唯獨讓他欣慰的,事業有了一點起色。既然暫時得不到愛情,那就在事業上幹出一番成績吧。
如今,他名正言順進入縣委辦當上副主任,後面還疊加著一堆頭銜。只要不出意外,他將是金安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將來主宰這個小城的父母官。農家子弟出身的他,能在他手裡擺脫農籍,吃上所謂的公家飯,已經超越了大部分人,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呢。
來到廉租房小區,喬巖停好車抬頭張望,看到徐歡站在陽臺上衝他揮手。上了樓,她早早開啟門,站在樓梯口迎接。
進了家門,溫暖如春,還伴隨著陣陣芬芳。喬巖站在電暖器前烤了烤手,回頭道:“今晚不值夜班?”
徐歡一邊張羅著沏茶一邊道:“到了內科比急診科好多了,每三天一次夜班,明天晚上輪到我。”
喬巖饒有興趣地道:“你們值夜班不害怕嗎?”
徐歡把茶水端到跟前,又從抽屜裡拿出上次拆開的中華煙道:“有啥害怕的,習慣就好了。內科還好,急診科才叫恐怖,尤其遇到出車禍的,臉上血肉模糊,內臟流出來,骨頭從面板刺出來斷成幾節……”
喬巖聽著陣陣反胃,趕忙打斷道:“好了,別描述得太細緻,本來晚上就沒吃飯,別把中午飯給吐出來。”
聽到他沒吃飯,徐歡頓時來了精神,道:“沒吃飯?想吃什麼,我給你做。”
“別別別,都這麼晚了,挺挺就過去了,正好減肥。”
“別啊,你又不胖,減什麼肥。”
說著,徐歡拉開冰箱看了一圈,扭頭興奮地道:“吃火鍋怎麼樣?”
見她來真的,喬巖推辭道:“真的不用,快歇歇吧,你不是找我有事?”
徐歡沒有理會,說幹就幹,從冰箱裡翻騰出一堆東西,把角落裡的摺疊桌拿出來撐開,又從廚房取出電磁爐,家裡雖小,五臟俱全,一通忙活,已是滿滿一桌。
當火鍋香氣瀰漫時,喬巖的味蕾被勾了起來,還真有點餓了。來到狹小的廚房問道:“需要我幫忙嗎?”
徐歡用袖口擦擦額頭的汗,將滑落的頭髮弄上去,推著他出來道:“不用你管,去外面坐著喝茶,馬上就好。”
坐在餐桌前,看著佈置溫馨的小家,熱氣升騰的火鍋,以及廚房忙碌的身影,恍然有種錯覺,這才是家的味道。不需要多大,無需多麼奢華,更不關乎在何地,這種煙火氣,才是他真正想要的。
“喬巖哥,你吃油碟還是麻醬?”
“麻醬吧。”
“好嘞!”
喬巖的到來,讓徐歡無比開心,充滿激情,細心地準備著各種食材。又怕他等著急,不由得加快速度。
家裡很小,擺上床衣櫃等幾乎沒空間,連張餐桌都放不下。只能在門口處支一張摺疊桌。徐歡把東西都端上桌,坐在對面麻利地剝著鵪鶉蛋。看著她認真的樣子,喬巖笑著道:“你平時在家做飯嗎?”
“偶爾,一般在食堂吃。不過我挺喜歡做飯的,只是一個人做什麼都沒胃口。前兩天去超市,想著吃火鍋,就隨便買了一些。怎麼樣,這些合你胃口嗎?”
桌子上擺著牛羊肉卷,蝦,各種豆製品和蔬菜,喬巖點頭道:“挺好的,我也好久沒吃火鍋了。”
徐歡突然想起了什麼,起身到廚房拿出一瓶白酒,不等喬巖攔著直接開啟,拿著喝水杯倒了半杯端到跟前道:“上次我姐回來時買的,不是什麼好酒,湊合喝吧。吃火鍋應該是配啤酒的,家裡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