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後面長條椅子上的一個老太太招招手。
這沈大娘大概六七十歲了,身材高大,但是背部有些佝僂。嘴裡不停說著什麼。走近了之後,終於聽清楚她說的話了:“一個個都說是神醫,什麼狗屁神醫!吹牛神醫罷了,湯藥也吃了,針灸也紮了,搞得我手心脫皮,癢得要命,這些個神醫都不得好死,頭上長角身上長刺,舌頭長瘡,爛到肚子裡爛死這幫王八蛋”
杜文浩心頭苦笑,這沈大娘看樣子不是好惹的,說不定還有點精神問題。這種人病治好了什麼都好說,病要是治不好,就等著捱罵吧。
沈大娘在桌子邊坐下,杜文浩決定推掉這病患,陪著笑道:“大娘,面癱可不是一個容易治的病,有的人好得快,比如這位大哥,昨天服藥,今天就好了,有的人卻怎麼治都治不好,您老這病不就是這樣嗎,治了這麼些年了還沒治好,所以,我恐怕也沒轍。”
“這沒事,我知道,沒有哪個大夫是包治百病的,就算是神醫也有治不好的病。”
“對啊,大娘,你明白這個道理就好,我只是個年輕大夫,連神醫都算不上,所以,你這病恐怕我治不好的。”
沈大娘半邊臉肌肉萎縮,另半邊臉露出了一絲淒涼的微笑:“杜大夫,我聽說了你醫術很厲害,會剖腹療傷呢!據說這是華佗神醫才會的醫術,世間只有你會,如果你不肯幫我治,我這孤老婆子只有帶著這半邊鬼臉去地下見我老頭子和孩子們了”
杜文浩聽了她這話,奇道:“大娘,你沒有別的親人了嗎?”
沈大娘神情黯然,抽噎著道:“沒有了!好多年前就病死了。一個傳一個,都死光了,就剩我這孤老婆子一個人在世上丟人顯眼!嗚嗚嗚”
杜文浩頓時明白了,但凡身邊沒有親人的孤寡老人,性格有兩種傾向,要麼孤僻自封,沉默寡言不與人交往,這種老人由於什麼事都悶在心裡,所以特別容易生病,而且一生就是重病,也由於缺乏與人交往,容易耽誤病情而出危險。另一種,就是沈大娘這種,喜歡自言自語,把心裡話都透過自己跟自己說話講出來,這是一種很好的心理宣洩,可以把心理的壓力都釋放出來,反而有利於身心健康。
不管是誰,生病了經過很多醫生多年的醫治都沒能治好,心情肯定很焦慮,而且心裡很定有氣,一般人要罵街也揹著人罵,自己在心裡悄悄的罵,可是喜歡自言自語的孤寡老人,就常常會罵出來,而且讓別人聽到,這樣就能釋放心理的壓力和不滿了。
明白這一點之後,杜文浩對這沈大娘心裡很是同情,寬慰道:“大娘你彆著急,我只是說我有可能治不好你的病,沒說不幫你治。說實話吧,剛才我聽你罵其他大夫,我心裡直打鼓,生怕到時候治不好,你連待我一起罵,呵呵,這是我一點私心,所以想跟你事先說清楚。我可以幫你治,也一定盡心幫你治,但如果我真治不好,嘿嘿,你可別罵我。”
沈大娘的半邊臉笑了:“行!我不罵!唉,我就這張嘴臭,我老頭子活著的時候,天天說我嘴巴像掛了個糞桶,我氣得很,就跟他吵,吵完了還照樣說。唉!現在想讓他罵我幾句糞桶都不能了,嗚嗚嗚”
杜文浩心想,儘管這沈大娘答應了到時候治不好不罵街,可真要治不好,她罵街了自己也拿她沒辦法。罵就罵吧,總不能因為怕捱罵就推脫不治病啊。
等她情緒稍稍穩定了,杜文浩道:“大娘,你說說你發病的經過,好嗎?”
“嗯,大概有四五年了,那年正月間,初幾我忘了,反正還沒到正月十五,我去走親戚,多喝了幾杯黃酒,吃了冷盤,回來路上肚子不舒服,我就下牛車在路邊草叢裡方便。完了之後上車,我便感覺脖子有些不舒服,摸啊揉啊的也不見好,回到家裡我也沒太在意,第二天一大早起來,我就發現不對勁,一邊臉木木的一點感覺都沒有,我著急了,用熱水敷冷水澆都不行,使勁揉搓也不行。便去藥鋪看大夫。大夫給我針灸,開了湯藥回來煎服。折騰了好幾天,不僅沒什麼動靜,反倒更厲害了,一張臉跟死人似的,吃飯半邊嚼不了,不由自主就流口水,滴滴答答沒辦法。氣得我啊”
杜文浩道:“你都到哪裡看了大夫了?大夫怎麼開方下藥的?”
“這四五年來,看的大夫數都數不清了,看得什麼藥我可不知道,我又不懂醫,我要是懂醫術,還用得著這些個庸醫嗎?用得著被他們折磨來折磨去,一點效果都沒有嗎?這幫混蛋,就會矇事騙錢,騙我老太婆,一個個都不得好死!死了屍骨都得餵狗”
杜文浩急忙攔住她:“大娘,你說了不罵街的,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