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要是換了別人,周憲章沒有耐心聽什麼要求,但是,趙小滿的要求,他不能不聽。
趙小滿還是個孩子,他的母親和姐姐每天都站在村口,等待他的歸來。
“教眾突出去後,jǐng衛連擔任後衛!”
“不允許!所有人,準備突圍!”周憲章喝道,他早就打定主意,如果到那個時候,他還活著,他就守在鷂子丘上,和rì本人同歸於盡。
他不想活在這個沒有金姝的世界上!
趙小滿咬咬牙,默默離去。
大島義昌面向天皇的畫像,拔出鋼刀,對準自己的下腹。
作為一名武士,應該以死謝罪。
軍帳外,響起了密集的槍聲和震天的喊殺聲。聲音很近,只有一百米開外,這就是說,敵人已經衝到了他的指揮部門口。
大島義昌猛然意識到,他又犯了一個錯誤。
這是他今天犯的第三個錯誤。
第一個錯誤,他命令十五門野炮齊shè山丘,讓周憲章從容脫逃;第二個錯誤,他命令部隊全線出擊,圍攻虎飛領,結果,造成兵力分散,不僅沒有攻下虎飛嶺反倒造成470名士兵陣亡。
第三個錯誤,就是現在,他無視聯隊長青木源的jǐng告,沒有對虎飛嶺敵軍進行jǐng戒。致使敵軍輕而易舉地攻上了鷂子丘,他的指揮部。
大島義昌大意了,他的指揮部是整個聯隊力量最為薄弱的環節。這裡只有一箇中隊的rì軍負責jǐng戒。
但是,大島義昌的大意也是有道理的。作為戰場指揮官,他從來都沒有把重兵部署在自己的指揮部,這是他的指揮理念:一個有勇敢的指揮官,不應該浪費寶貴的戰爭資源,有限的兵力應該用戰場上!
在與清軍的交戰中,他的這一理念被證實是正確的。因為,沒有任何一支清軍敢於攻擊他的指揮部。這使得他可以從容地將主力投入到進攻中。
然而,今天晚上,虎飛嶺上敵人,打破了他的理念。
作為一名武士,犯一次錯誤就應該剖腹謝罪,而他,一天之內犯了三次錯誤。
所有的錯誤,都源於過分的自信,和毫無道理的自大!
是到了該死的時候!
但是,大島義昌不甘心!
他要親眼看一看,逼他犯下這三個錯誤的人!
那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能夠逼死一位驕傲的將軍?
大島義昌一躍而起,手持佩刀,衝出了軍帳。
軍帳外,火光四起。
那四個燃燒的火堆轟然倒塌,火堆旁,無數人身上冒著火苗,扭打在一起,不斷有人被拋進大火,發出垂死的慘叫。
一個年青人手持一把帶著刺刀的步槍,迎面衝了過來。
那個年青人的頭髮燒焦了,一張被火焰燻得黝黑的臉上,露出兩隻發紅的眼睛。
大島義昌突然感到一種從未有的輕鬆——他終於和他的敵人面對面了!
年青人衝到他面前,停了下來,一把扯掉了步槍上的彈匣,仍在了地上。
大島義昌發出了微笑——支那軍隊也敢拼刺刀!
白天,他曾經和這個年青人有過一次心有靈犀的對視。雙方在微笑中,完成了一次無言的對話:
“投降!”
“不!”
“好漢!”
“彼此!”
現在,兩個人近在咫尺,雙方依舊在微笑,但是,兩個人的微笑都是那麼絕望。
兩個人都認定,自己將不可能見到明天的太陽!
兩個人再次完成了一次無言的對話:
“投降!”
“不!”
“好漢!”
“彼此!”
一聲長嘯,從兩個人的咽喉中發出。
刺刀和戰刀交錯在了一起。
大島義昌覺得胸口很涼,如秋風吹拂的菊花。
然後,他看見了血,從自己的胸口噴湧出來。
在這個初秋的夜晚,他看見了大和民族的雙重崇拜,菊與刀,在月光下交融在了一起。
菊花和刺刀混合在一起,就是血!
大島義昌彷彿看見了天皇,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兵者為利器,聖人不得已而為之!”
“天皇陛下,您是正確的!”大島義昌的腦海裡,閃過最後一個念頭。
然後,是無盡的黑暗。
大島義昌戰死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