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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部分

。她本是個極聰明的女子,既然有了懷疑,自然就十分注意丈夫生前的遺物。這一天,前來照看她的鄰里夥伴見她已逐漸恢復了正常,就都回家去了。夜闌更深,林氏在燈下開啟了李毓昌的遺物。那一件件衣物,都是自己一針一線地縫製的,每件衣服都傾注著自己對丈夫的一片深情,也都留著丈夫的言行笑貌。這件寶藍色長衫,是丈夫趕考前三天自己連夜縫起來的。記得丈夫穿上後顯得異常俊秀文雅,他手捻著衣襟對她說:“賢妻對我體貼入微,毓昌來日倘有進身之日,當以精忠報國答謝娘子的這一片深情厚意。”如今,物在人沒,睹物思人,已在黃泉路下,一方棺木,隔絕了夫妻之情,往日情義終生難忘,一腔悲慟,痛斷肝腸。林氏的淚水如同泉湧一般,滴滴嗒嗒地落在了長衫之上。她把一件件衣服梳理著,撫摸著,用心聲與亡夫說話。萬縷情思剪不斷,理還亂。從今後,黃泉碧落空隔阻,音容笑貌不相聞,年年斷腸處,只有那明月斜照下的一丘新墳了。想到這裡,林氏又是一陣悲慟。她的淚眼模糊了,兩手顫抖了,但仍然捨不得放開那一件件令人牽腸掛肚的遺物。猛然,一件藍色的皮袍出現在眼前。這不是自己怕丈夫在寒窗前讀書凍壞了身子、用頭上青絲換來三張羊皮做成的嗎?它粗糙,它簡陋,皮抱裡面還殘留著一些羊羶氣,但是丈夫不忘舊情,高中進士後,特地派人把這件皮袍取走。他還在來信中寫道:“穿著這件皮袍,只覺賢妻在用手暖著毓昌之身,頓感分外禦寒。”如今,這皮袍回來了,可那穿皮袍的人卻永遠回不來了。林氏心中真如針刺刺扎一般疼痛。她輕輕理著那有些紊亂的羊毛,仔細地舒展著那有些發皺的衣服。忽然,她在那羊皮袍的右手衣袖上發現了幾個黑色的斑痕,用手搓搓,痕跡不掉,放到鼻下聞聞,有一絲淡淡的腥氣,氣味雖然淡淡,但卻準確無誤。她一下子明白過來,啊,這是血跡。她急忙把衣袖翻轉過來,在另一面又找出了幾滴同樣的黑色斑痕。她陡地站起來,徑自出屋,推開李太清的房門,將那件羊皮袍遞到他的眼前,顫抖著言道:“叔叔,毓昌他死得不明。”聽了她的話,李太清當然很是驚訝。他把帶血的羊皮袍細心翻看了許久,心中的疑點也就越來越明朗了。李毓昌的那份不完整的文稿,這帶著血跡的皮袍,還有王伸漢那種虛偽的微笑,使他聯想起了許多不正常的事情。山陽縣為什麼對我這樣一個布衣百姓如此敬重?王伸漢與毓昌相識不到一個月,可王伸漢一下子就贈給了我一百五十兩白銀,這又是為什麼?還有,毓昌在異鄉暴死,我前去山陽扶靈,可毓昌的那三個親隨僕從為何都下落不明?那王伸漢又何故那麼急促地催我將毓昌的靈樞運回來?這一個連著一個的疑團,都在說明著同一個問題,那就是,李毓昌死得不明不白。這裡面,很可能隱藏著一個罪惡,一件陰謀。而要揭開這個陰謀,唯一的辦法是要拿到確實可信的證據。李太清怒火填膺了。武人的剛強氣質,山東人的嫉惡如仇的性格,使他決定破釜沉舟,以一個布衣平民的身份,去抗一抗整個江蘇省的大小衙門。他用十分果斷地聲調對含淚望著自己的林氏道:“侄媳,明日清晨,請鄉鄰父老們前來,一同開棺驗屍。”林氏一驚。按照風俗,死人既已入棺,那就萬萬不可再動彈。但林氏不是一般的女子,她立即意識到,開棺驗屍是為丈夫昭雪冤情的最可靠辦法。於是,她看著李太清,堅定地點了點頭。次日清晨,林氏奔進靈堂,在丈夫的棺木前點燃了一大束香。當香菸繚繞、盈滿了靈堂時,李太清已經把四鄰的十幾位家長請來了。看看人來得不少了,林氏突地衝著鄰里家長們直跪了下去。李太清在眾人的一片驚詫中言道:“毓昌侄兒在江蘇山陽縣查賑,突然暴死,這內中可疑之處甚多。太清斷定,毓昌是遭人暗害而死。今天請四鄰父老前來,幫助大清做個佐證,我要當場開棺驗屍,望各位父老鄉親看在毓昌平日為人的面上,目睹太清開棺。”李太清的話使來者們都大吃一椋,但很快就鎮定下來。有兩位六十多歲的老人說:“我們早就對毓昌的死有懷疑。你只管大膽開棺,將來是福是禍,由我們兩人承擔。”李太清拱手致謝後道:“如此,便請大家看仔細。”然後取出一柄大斧,用力劈向棺蓋的縫隙處,只聽“噹”地一聲,斧頭牢牢嵌入縫隙。李太清暗中運力,用力往上一撬,“吱、吱”幾聲,大釘被拔動,棺蓋就撬了起來。李太清往前挪動了兩步,再向上一掀,搬開了棺蓋。李毓昌的屍骨顯示在眾目睽睽之下。說來也是奇怪,這麼多天了,李毓昌的屍身並沒有多大變形。眾人仔細審視,李毓昌的十指都是青黑色。顯然,這是中毒的跡象。李太清用一根銀簪探入死者喉中,只一接觸,銀簪立即變成黑色,怎麼擦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