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象全無,變成了破敗不堪的亂墳崗。許天倒也沒害怕,心想可能鬼奶奶也下到地底下去了。
看看青石板上還置著一盤熟雞肉,幾個饅頭,一葫蘆瓶子的酒,還有許天隨身攜帶的棍棒。此時心頭沒了顧忌,心想守陵人怎麼說也是一份差事,而且是份閒差,到底也算有一官半職的,做這一行當了卻百無聊賴的餘生,何樂而不為?
當下就吃喝了一些酒肉饅頭,扛著棍子轉上墳山。數里方圓的小墳山氣象破敗,死寂沉沉,眼前滿目瘡痍,盡是灰色無力的景色,好像這一地帶是地獄之山。
墳山上枯死的雜草隨風一卷,成捆成捆在地上翻騰,不高的山樑子上,滿是荒墳。碑林森森,陳靜地述說著這一方的孤魂鬼事。要說比較氣派的還算東側一隅上的幾座墳頭---用青磚壘砌,碑身矗立高聳,漆字圖表,深深掩在石刻之中。
東面一隅的墳頭比其他稍顯富貴,也更講究得多,從大理石碑文上就可以斷出一二的資訊。想必是富貴人家的家族墓地。鬼奶奶的家族墓會不會就在此地?
墳地上佈置錯落有致的怪石,像是守護神,把二十幾座的墳頭圍在中心。許天走進墳地,瞧見碑文上均是“何”姓人家,說不定鬼奶奶就姓“何”。
整個墳山少說也有上千座墳墓,年代看上去久遠,分辨不清楚是從何時沿襲至今。從墳頭的情況大致得知,這座墳山上埋的人貧貴也有分曉,有些墳頭就剩下模糊的墳包而有些則是用青磚或者石板壘砌,風雨侵襲也未見變了原有的樣貌。
墳堆之間有數條曲折的小道,看上去有些年代了,並沒有常有人走過的痕跡,路上鋪滿了粘合到一起的沙塵,偶爾落有從附近的樹林草叢中被風颳進來的乾枝雜草。
墳山上稍留足跡的只有將墳場墳頭南北平分出來的一條大道,許天當日醉酒就是走的這條道。此道連線江寧和南京城。山中荒墳一眼望去,淒涼破敗,此處最能感覺得到“死”字的含義。
眼看夜幕降臨,整個墳山上馬上就暗了下來。許天沒帶照明器物,只能一路摸爬。墳頭將整座山分割得支離破碎,猶如深山萬壑,露出的可行的道路細窄深遠。
沒想到不過數里方圓的墳山,夜黑之下還是會迷人耳目的。費了些周章才找到路徑直達休息之地。不過此時許天已經走到了墳山的西面淺溝之中要想回到鬼奶奶出現的地方還得攀爬上一個時辰。
此時眼前漆黑一片,伸手難見五指,烏雲遮蔽了本還應該有彎月的天空,腳下行路得費些力氣才行。
看著墳山淹沒在黑暗之中,全身不寒而慄,不知道會不會從什麼地方摸出一隻鬼來,那就不好對付了。鬼奶奶也沒教授拿鬼的法門,這下無計可安身了。
還好走到一段路後也沒出現什麼異常怪事,不過此時心裡已經難安,懼從心頭生,急忙照了鬼奶奶教授的法門,學了幾句難唸的話音,吆喝上一嗓門。
話音還未落全,抬頭望天,模糊天光之間飛過幾只大鳥嘎!嘎!嘎!亂鳴一陣。
許天心裡高興,鬼奶奶教授的口訣真管用,這麼一下就把烏鴉都驅使過來了。一隻烏鴉從半空中落了下來,直接停站在許天肩膀上,衝著無邊無際的黑暗之境嘎嘎嘎叫上數聲。
既然鬼奶奶這法門好用,何不再多叫些鳥獸來助興,心及此處,許天又沖天放開聲音,再叨唸了幾聲。這下,只聽得圍住墳山的從林裡竄飛出無數的怪鳥,盤旋在墳山上空,遮天蔽月,四下充斥著怪蟲鳥鳴之聲,好不熱鬧。
許天哈哈大笑,把棍棒扛到另一個肩膀上,對著肩頭上的烏鴉說道:“鴉兄,走著,和我結伴巡山去!”
烏鴉好像不喜歡被叫“鴉”,當下就啄了幾下許天的頭顱,許天趕忙道歉,說道:“好了,好了,烏鴉兄行了吧!”,這時烏鴉點點頭嘎嘎嘎叫上三聲,站在許天肩頭跟獵鷹一樣隨著許天一路巡山。
很快前面出現了昨天看到的宅院,院中早亮起了燈籠,鬼奶奶已經拄著柺杖站在院門外觀望,像是在盼著遠行的兒郎歸家。
沒等許天走到院門前,鬼奶奶步履蹣跚迎了上來,一陣噓寒問暖,似乎早把許當做家人看待。
許天悲從心生,差點流下眼淚。世道不公,親戚離散,想不到還能得到鬼奶奶的照顧,再次有親情可言,激動得說道:“奶奶,你對我真好。這風大,我們回屋裡說!”
許天打個飛哨,無數遮天蔽月的怪鳥群起盤旋於空中,像是無數的龍捲風繞飛下來,落到院子的大樹上,有些則落在了院子當中嬉戲,整個院落黑壓壓全是怪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