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了一下,連連擺手,一本正經的說道:“嫑說了,日不談人,夜不談鬼,不早啦,該睡覺克了,你們幾個也趕緊散了。”想不到爺爺雖有醉酒,但神思清醒,當即不再論鬼。
葫蘆和建國失了興致,悶悶不樂,只顧著喝酒,細碎點別的事物。我把爺爺安置睡下,又跑到桌子前喝酒談天。葫蘆和建國又問起我關於鬼怪的事來,說白了,我是不想讓葫蘆失望,於是揀個村裡流傳的故事就講開了。
我說在我七歲那年,三妹才呱呱落地,可這三妹生下來就怪事連連,先是無端哭了三天三夜,沒個消停,差點給哭死;再是她眼睛不會閉上,終日開眼。後來請了一個法師來瞧。那天做法事我還去蹭了兩顆法糖吃(法糖即祭祀時用的糖果貢品),結果我瞧見了至今讓我無法忘記的怪異事情。
法師穿著法衣法帽,舉著法器,嘴裡唸唸有詞,三妹睜大了眼睛哭得聲嘶力竭,幾盡斷氣。我當時害怕想躲開些,無奈被我爺爺給拽住。
爺爺說讓我瞧清楚些,不要害怕,只不過是小孩子哭的時間長而已。那時我雖然小,但也明白事理,有誰家的孩子生下來就睜開眼哭上個三天三夜的,反正我覺得有點邪門。
夜深人靜,整個村裡都滅了燈火,只有三妹家點著蠟燭,門口還張著兩盞燈籠,屋內也亮著六盞用冥紙摺疊而成的大白燈籠,後來我才知道,那叫“迎魂燈”。
很快我也跟著三妹嚎啕大哭,當時我莫明奇妙的感覺特別恐怖,屋裡像是存在著什麼東西到處遊走。
寒風陣陣拍打著窗子格臺。三妹的父親見況,慌亂的喊著“來了,來了。”我邊哭邊從爺爺懷中掙出一絲縫隙,想去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來了。
從窗戶裡灌進來的風把房間內的東西吹得一片狼藉,四處散落。三妹的母親跪在地上哭泣嘶吼,一臉手足無措的表情,此時三妹哭的聲音都變了,甚至聽著是老嫗的嘶吼聲,時高時低,震耳欲聾,房間裡細軟到處翻飛,蠟燭齊滅,掛在房間內的六盞畫符燈籠呼呼搖曳,光線時明時暗,視線一下就模糊不清,只聽得各種吵雜聲混到一處。
爺爺抱住我,伸手就欲遮我的雙眼,我偏偏睜了眼睛觀望。
說也奇怪,整個房間內似乎迷糊不清,看著微微抖動,人影模糊帶餘影,聲音空洞無力,虛無縹緲,總覺得比平時慢下半拍,我當時嚇傻了,掛著眼淚卻沒再嚎哭。
接著便見到黑霧從三妹的床底下冒了出來,還成個人形,背後揹著籮筐,頭戴錐形斗笠,更奇怪的是還打著破爛的紙傘,慢慢走近三妹。他們的速度很慢,若無其事的感覺,看上去去像是掉了魂的人,沒頭沒腦,輕抬腳步走著。
再過幾分鐘,房間內居然都是怪人影,同一打扮,整個身子都只是個黑影糰子,但能分辨出來他們身上的衣物和裝飾,不像是現代人的打扮,面目看不清,飄忽飄忽地在地面上遊走,不過看著他們均是沒頭沒腦的樣子,然後四周隨處飄忽,很像是在找什麼東西。
事後我才從爺爺口中得知,來的人是幽冥鬼府的冥官。生人若是見了得面壁躲讓,千萬不能撞上或者照面,要不然肯定有死無生。
慢慢的三妹哭聲漸漸停下,房間內卻沒有安靜下來,還是四處怪影晃動,人影漸虛,直到凌晨四五點,關著的門突然自動向外開啟了,房間內六個燈籠像是被人提了出去,排成一排,風吹似的飄了出去
看到這我嚇暈過去了,醒來已經躺在自家的床上。我不明白所以,之後三妹便恢復了嬰兒該有的習性,不哭也不鬧,很是乖巧。後來我特別害怕床底和窗戶,總覺得床底藏著什麼東西,深夜的窗戶有什麼怪東西正翹首往裡面探望。直到我十七歲那年才走出這個恐怖的陰影,這又源於另外一件事
我十七歲那年,剛好上初三。學校離家有二十來公里的山路,當時還沒修通二級公路,一個來回全靠開十一號,還得翻山越嶺,半天的時間才能回到家,所以我基本住校,一個學期才回一次家。
我的學校位置可以說並不太平,原來是一處亂葬崗,當地政府把墳山推平才蓋起了教學樓和宿舍樓。其實也就是一層高的瓦房,一到下雨天就會滲水。
當時我最不願意的就是回宿舍,可不回宿舍我能去哪裡呢?那年秋季剛開學不久,土黃天就到了,一個月下來都是淅淅瀝瀝的小雨,沒有停歇過。
我們的宿舍很簡單,聯排的四排瓦房,男生宿舍在東面,女生宿舍在西面。中間隔著一個籃球場和體育賽道,周圍都是筆直的松樹,走進去陰森恐怖。晚上平時誰也不會往那裡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