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飾,珠花。。。。。。那把瑟琶和那把小提琴卻是貨真價實的玩意兒,還有一個用玻璃鋼製作的仿古希臘裸女雕像、幾個已經陳舊了的布娃娃毛毛熊等等等等。在所有這些東西中間,最讓人打眼的,卻是十幾幅色彩非常鮮豔,又非常具有現代意識的水粉畫,這是女主人的女兒夏菲菲的作品。夏菲菲就是馬小揚說的那位天份極高的殘疾女同學。吃罷晚飯,她猶豫了許久,才下決心告訴她媽,有幾個同學今晚要上家裡來。她媽一聽就不樂意了。自從被〃下放〃到大山子以後,她一直拒絕任何人來訪。她不願意讓人看到她夏慧平,想當年也算得上省京的一個〃角兒〃,現如今〃淪落〃到如此窘迫的地步。〃我跟你說過多少回了?這會兒別讓你那些同學上這兒來串門,等我把這屋拾掇出個模樣來再說。你就不愛聽媽的話。你說這屋能讓人看嗎?你這不是明擺著要你媽丟人現眼嘛!〃媽媽一邊叨叨,一邊緊著化妝。這也是她多少年在舞臺上和演藝圈中生活所養成的〃毛病〃:不化妝,從不見人。〃他們又不是來參觀我們家的。再說了,也不是我讓她們來的。〃歷來素面朝天、瀟灑自如的夏菲菲挺看不慣演藝圈裡這種種的〃矯情〃〃偽飾〃,只要逮著機會,就會跟她媽嗆嗆上兩句。這不,一轉眼的工夫,夏慧平又急著找她的假髮套了。夏菲菲實在受不了了,就叫道:〃哎呀,您就別倒騰了。都是跟我一般大的同學。您至於嗎?又不是給首長演出。。。。。。〃夏慧平手忙腳亂,四處一通亂翻:〃你懂什麼!我那假髮套呢?快找找。〃〃我怎麼知道?〃〃我就擱這櫃頂上了。〃〃那您跟櫃頂去要啊。〃〃你這丫頭!怎麼說話的?〃〃您瞧,不是在水壺底下壓著嗎?〃〃哎喲,我的媽哎,誰這麼缺德。。。。。。都溼成這樣了,我還怎麼戴?〃
這時,馬小揚等一行人說說笑笑,推著各自的腳踏車,進了院子。夏慧平趕緊把屋裡的燈關了。夏菲菲叫道:〃媽,您這是幹什麼嘛?!〃說著搖過那輛自行焊制的輪椅去,拽住燈繩,又把燈開了。〃這假髮套都這樣了,你讓我怎麼見人?!〃夏慧平真急了。自從省京宣佈她為第一批下崗人員,三天內,她不吃不喝不睡,想不通啊,那一頭濃密烏黑的頭髮頓時稀疏許多,鬢間也平添多少灰髮。。。。。。從此後,她不僅不化妝不見人,不戴假髮套,也從不見人。。。。。。每每想到這些,菲菲又挺心疼媽媽。誰讓她曾經是個〃角兒〃呢?誰讓她曾經在燈光下舞臺上是那麼的光彩照人?看著媽媽此刻那樣懇切哀憐地看著自己,她心裡一陣酸澀,便把燈繩又交還給了媽媽。
夏慧平接過燈繩,心裡同樣湧起一陣酸澀。她同樣知道,女兒是不願得罪這些同學。得罪誰,她也不願得罪自己的那些同學。十多年了,正是這些不同學校不同班級的同學揹著她,扶著她,一瘸一拐地(那會兒還沒輪椅哩),從小學到初中,又從初中到高中,走過了一條常人根本無法體會的掙扎之路。她最怕的就是這些同學不理她。她不是怕沒人揹她沒人扶她。不是的。摔得眼青鼻腫,她也能自個兒爬起。她怕的是大夥不再從心靈上精神上給她一種必要的支援。她需要一個溫暖的眼神,一個滲透無限真誠的溫暖,一個充滿絕對平等的真誠,一個洋溢著至尊信任的平等。。。。。。你能理解殘疾女孩內心深處那種深重的孤獨感嗎?夏慧平知道。。。。。。手裡捏著燈繩的她,遲疑了一會兒,又把燈繩索索地交還給了女兒。但這時,女兒已經搖著輪椅走出門去了。她在門外迎住馬小揚等,對她們說:〃別進屋了。咱們就在外頭說會兒話吧。我媽累了,已經睡下了。。。。。。〃夏慧平鼻腔裡一陣酸熱,竟然制不住地嗚咽起來。這時,遠方又有一列拉煤的火車鳴叫著,從鐵道上緩緩地、緩緩地駛去了。
十九
十天後,省委辦公廳來電話通知馬揚去白雲賓館參加省委全委會。一早,車來接他。馬揚趕緊收拾齊了,便去隔壁小揚的臥室裡跟母女倆〃告別〃。昨晚為一盒錄音帶的事,黃群捱了馬揚一通很嚴厲的批評,一氣之下,就去女兒小床上擠著了,一晚都沒回大床上來。應該說,得知馬揚要去參加省委全委會,黃群當然是高興的,但她也有一份特別的擔心,擔心馬揚上了會,在那種氣氛的薰染之下,〃激情澎湃〃起來,再度向貢開宸主動請纓,去大山子當什麼一把手。〃什麼叫'再度'?好像我以前曾經無數次向貢書記請過纓似的。〃馬揚笑道。〃你敢說你沒主動請過纓?〃〃沒有。〃馬揚一口否認。黃群當即從她的抽屜裡取出一盒錄音磁帶,又去小揚房裡取來錄音機,播放了一段馬揚和貢開宸的對話錄音。馬揚一聽,這不是那天晚間貢書記到家裡來看望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