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遠房表舅,十年前讓大山子開除工職的〃機修工〃,十有八九,還將成為她未來的〃後父〃。
夏慧平眼眶裡滿含淚水,用力甩開杜光華的那隻手,怨忿地叫了聲:〃別管我!〃便上外頭車跟前站著了。而夏菲菲此刻依然坐在輪椅裡發呆,兩行眼淚在她清瘦的臉龐上慢慢地流淌。忽然間有人在輕輕敲門。那敲門人不等菲菲答應,便自行推開了門,往裡走了進來。菲菲忙擦眼淚都來不及,只能捂住被打紅了的那半邊臉,抬頭看去,敲門人是杜光華。夏菲菲立即背過身去,冷冷地喝斥:〃出去!〃杜光華親切地叫了聲:〃菲菲。。。。。。〃夏菲菲便一邊聲嘶力竭地喊叫:〃出去!出去!!出去!!!〃一邊操起一箇舊的搪瓷茶缸向他砸了過去。而且,說時遲,那時快,又抄起一把菜刀,要向杜光華砸過去。杜光華一個箭步衝上前,從夏菲菲手中奪下刀。
夏菲菲瘋了似的叫道:〃滾!你滾!!〃
杜光華怔怔地看了菲菲一眼,然後用力把刀剁在一塊厚厚的砧板上,一聲不響地轉身走了出去。緊接著從屋裡傳來菲菲一陣陣抽泣聲:〃打我。。。。。。居然還打我。。。。。。為了一個曾經那樣的男人。。。。。。居然打我。。。。。。打吧。。。。。。他不就是有點臭錢嗎?有錢就是好男人?嗯。。。。。。嗯。。。。。。嗯嗯。。。。。。〃
一開始杜光華還忍著,後來實在忍不住了,想進屋去稍稍〃教訓〃一下這個〃蠻不講理〃而又〃自以為是〃的小丫頭;剛邁開腳,卻被人拉住,回頭一看,是夏慧平。
夏慧平同樣淚流滿面,拉住杜光華,抽抽嗒嗒地過了好大一會兒,才說道〃你走吧。她不可能接受你這個繼父。走吧。。。。。。〃杜光華默默地站了會兒,突然,轉過身,卻大步向小屋裡走去了。夏慧平知道杜光華脾氣中包含有頭撞南牆也不回頭的成份,怕出什麼事,趕緊跟著一起進了屋。
夏菲菲見杜光華再度大步闖進小屋,而且鐵青著臉,不覺一愣,便吱唔道:〃你。。。。。。你想幹什麼?〃杜光華冷冷一笑道:〃我要走了。還不許回頭來道個別嗎?〃說著,大大方方地拖過一張方凳,索性坐了下來,點著一支菸,並且從窗臺上一堆雜物中,找出一箇舊菸灰缸,往自己腿面上一放,很放鬆地彈了彈並沒有多少的菸灰。〃我原以為你真的像許多人誇你的那樣,是一個天份很高、又有很高文化素養的一個女孩。但看來,你不是。。。。。。〃他卑視地一笑。
夏菲菲臉微微一紅:〃我是不是,跟你沒有關係。〃
杜光華又卑視地一笑:〃但你汙辱了我,汙辱了你母親。是的,十來年前,我被大山子開除過。我不安心在車間裡幹活。我比較散漫。我頂撞領導。我不服管。我做了一些現在讓我一想起來就感到臉紅的事。但我可以對天地發誓,當時的杜光華的確年輕不懂事,但我絕對不是存心要傷害他人,傷害集體。在更大的程度上,我是想自己獨立做一點事,不想受當時那麼多的約束。我心裡有好多想法,一說出來,他們就嘲笑我,挖苦我,甚至批判我。後來大傢伙都不理睬我,讓我感到完全孤立無援,有時幾乎近似絕望。我破罐子破摔,就這樣,我走到他們的對立面上去了。。。。。。被開除的滋味,像你這麼一個連年的三好學生,是不可能體會的。一度,我真的覺得自己走到了絕境。但是,後來的事實證明,這也是我一個新生的開始。它逼我自己去奮鬥。當然,也是因為這十來年,我們這個國家又真正允許個人去奮鬥了,給了我一個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所以,我對你母親說過,別怕下崗,說不定下崗還是你真正實現自己價值、充分發揮自己能力的一個開端。下崗還是一次新的解放哩!這個世界本來就有你我的一份。只要允許我們去努力,我們就沒有任何理由悲觀。十來年,我今天不想告訴你,我已經擁有了多少資產。就是你母親,也不知道我的家底。我不想讓'錢'這個東西夾在我們中間干擾我們的關係。我不敢說我賺的每一分錢都非常乾淨,非常道德。但我可以向我親生母親保證,這些年,我基本上是在法理的軌道上走過來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政策允許的。至於這些政策本身,曾經有過什麼漏洞,那就是另一回事了。說到我和你母親的關係,那是一部非常精采的言情連續劇的素材。將來,等我閒了,我會拿出點錢,像現在文藝界有人常乾的那樣,找兩個槍手,編個劇本,再找個像樣的導演,來好好演義一番。我從十六歲起就一直在暗戀著我這個遠房的表姐。但當時,你外婆外公瞧不上我。你母親也下不了這個決心。後來,我結過一次婚,很快離了。也不瞞你們,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