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我們離開雍州時就發誓不再寄人籬下,俯仰別人鼻息苟活於世,但現在又如何?還不是給陶謙看家護院,替他守護城池,在別人眼裡,我們就是陶謙豢養的看門狗!”
“住口!”張飛這番話當真是不留一點情面,字字誅心,致使關羽滿臉鐵青,厲聲喝止。然而怒斥之餘,關羽又不得不承認張飛所言並非無中生有,而是客觀存在的事實。於是他怒色稍緩,低聲道:“三弟你喝醉了,若是不願等候兄長回來,就去後堂稍事歇息吧。”
眼見關羽神色不悅,張飛咧嘴一笑,不以為意地說道:“二哥不必生氣。這裡只有你我兄弟二人,所以我才會把憋在心裡很久的話全都說出來。在大哥面前,我不敢說,怕他傷心流淚,我最見不得大哥流淚,簡直比殺了我還難受。因此很多話不能對大哥說,只能說與二哥聽,誰讓你是悶葫蘆呢。你不愛說話,那就聽我說。”
“嗝!”說話之中打個酒嗝,話音稍頓後,張飛繼續說道:“這些年我們兄弟確實憋屈,實在是窩囊啊!扳指頭數數,中原諸侯都是些什麼東西,一群酒囊飯袋之徒,他們憑什麼佔據偌大地盤,兵強馬壯。坐享榮華富貴?還有哪個公孫瓚,長得一副小白臉的模樣,看著就讓某家生氣。虧他還是大哥的同窗好友呢。處處提防壓制我們。糧草、兵器掐著手指頭髮放,多一點都不給我們,把我們看得死死的,就像防賊一樣。可他對西涼李利卻是畢恭畢敬,年年進貢、歲歲納糧,每半年還要給李利敬獻一批戰馬。倘若他把這些都給我們。足夠我們招募數萬兵士,若是再有足夠的兵器,足可替他把整個青州打下來。可是他寧肯將大筆錢糧和戰馬送給西涼李利,也不願多給我們一粒糧食,當真是可惡之極!”
關羽聞言微微皺眉。似是對張飛詆譭公孫瓚的這番言辭有些不快。
在此之前,公孫瓚確實對劉備三兄弟處處提防。糧草、兵器摳得很緊,定期還要核實劉備手下的兵馬數量。但是,憑心而論,公孫瓚雖然處處提防劉關張三兄弟,卻在生活上對他們兄弟三人頗為照顧,府邸、侍婢以及一應日常所需,盡皆做得面面俱到,讓人無可挑剔。並且,公孫瓚時常邀請他們兄弟赴宴,隔三差五就會大擺筵席,盛情招待。在生活起居方面,公孫瓚對待劉關張三兄弟可謂是仁至義盡,讓人無話可說。
想起公孫瓚昔日的照顧,關羽輕輕搖頭說道:“三弟不可輕言偏信。亂世之中人心叵測,有道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公孫將軍這麼做也無可厚非,但他總體上對我們兄弟還是不錯的,否則我們也不會在他手下效力那麼久。”
張飛聞言默然,牢騷發了不少,對很多事情感受很複雜。就像關羽所說的公孫瓚一樣,若是站在朋友的立場上,公孫瓚待人確實不錯,坦率豪爽。但若是想從他那裡得到幫助,發展壯大,以便將來幹出一番大事業,卻是想都不用想;結果只有兩個字:沒門!
“好了,都是過去的事情,多說無益。二哥還是說說我們倆現在能做些什麼,總不能枯坐在這裡無所事事吧?”摒棄掉腦海中的諸多雜念之後,張飛神色急切地急聲問道。
關羽輕輕搖頭,依舊不緊不慢地抿著酒水,好半天才蹦出一個字:“等!”
“唉,算我沒問,真掃興!”張飛大失所望地扭頭擺手,既而將酒罈裡僅剩的一點倒在碗裡,一口氣喝乾。
“噔噔噔!”
一陣清脆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而來,頓時堂內苦等喝悶酒的關羽、張飛二人神情一震,應聲起身走到門口,伸頭張望。
單憑耳邊的腳步聲響,他們就知道劉備回來了。因為他們兄弟之間實在太熟悉了,朝夕相處十幾年,哪怕是百步開外的一聲咳嗽,彼此根本不用抬頭看,就知道是誰的聲音。
“大哥、兄長!”關、張二人沒有聽錯,確實是劉備從州牧府返回的腳步聲。至於張飛和關羽兄弟倆同聲不同音嘛,是因為關羽酷愛春秋,明明是一介草莽出身,卻喜歡早晚看書,以至於他以前也是稱呼劉備大哥,現在偏要文縐縐的喚作“兄長”。好在不管做麼叫,大哥也好、兄長也罷,意思都一樣,無傷大雅。
“二弟、三弟,隨我屋內敘話。”眼見關羽、張飛二人疾步迎上來,劉備臉上的表情十分傷感,以至於他明知道兩位兄弟想說什麼,卻沒有正面回答,繼而一手拉一個,將關、張二人拉進正堂。
緊隨劉備身後的孫乾和糜竺二人見狀,頗為知趣地立即止步,站在門外,沒有跟隨劉備進入正堂。
被劉備拉住手臂的關羽和張飛二人,進門時心有所感地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