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年起,航海家亨利親王幾乎每年都派出船隊進行探險。但他們直到1445 年才到達西非的維德角,而其時明廷已終止航海活動。在規模上,中國船隊比葡萄牙的大得多,而在航海技能上,即使並不比葡萄牙人優越,也至少可以與他們媲美。然而,中國船隊儘管綽有餘力,卻缺乏繞道非洲前往歐洲的推動力,甚至連建立貿易據點的動力也沒有。中國和葡萄牙的航海人員能力相似,這使他們動機上的差異顯得更為突出。中國人完全缺乏歐洲人那種力求擴張的強烈慾望,這一事實就使兩者的成果大不一樣。從戰略上講,明廷不得不對付隨時會死灰復燃的蒙古威脅,不得不抗擊來自北方邊疆的不斷入侵。航海遠征無助於對付蒙古人。明朝的遠航以及他們在達? 伽馬之前50 年就停止航海這件事,說明其主要原因是中國的自給自足。
早期海上接觸。葡萄牙人與中國海上通商之後,自1514 年起開始貿易和傳教。這一過程以300 年後形成的當代不平等條約體系達到最高峰。新的中一歐關係的主要焦點是貿易。葡萄牙人把中國絲綢運到日本,並把東印度群島的香料運往歐洲。他們的商業控制地區以分佈各處並且設防的一系列貿易據點為基礎,這些據點遠及印度、馬六甲、長崎和1557 年後廣州附近的澳門。造出較大的船隻和火炮,利用羅盤和星盤儀導航,備有書面的航程指南,這些使葡萄牙人在東方海域得享稱雄達百年的歷史。他們在17 世紀被荷蘭人和英國人所壓倒,後者的東印度公司組織得比較完善,財力也比較雄厚,而一系列類似的貿易據點則繼續為歐洲人的深人遠東提供方便。每個前哨基地都包含了企業統治的種子——要求國家主權,熱心基督教傳道,要求按西方法律手續辦事,加之流動資金充足,軍事技術優越——這一切都在東方海岸上紮下根來,一旦條件許可,就會立即發芽生長。
不久,西班牙人從馬尼拉、荷蘭人從巴達維亞(即雅加達)向附近地區擴張,建立殖民地。但是,日本和中國處於17 世紀新的中央集權政府管轄下,尚能暫時把歐洲人隔離在一些指定的口岸如長崎、澳門和廣州,這些地方成為19 世紀通商口岸的前身。
日本和中國與西方接觸所產生的反應,有時間上和程度上的顯著差異。日本的反應來得較快,勢頭較猛,雖然中國終於也按大致類似的方式作出反應。在第一批葡萄牙人於1542 年到達日本後,不到40 年,就有75 名耶穌教士在那裡工作,擁有15萬左右的信徒。然而,過了100 年,到1640年,日本斷絕同西方的往來並禁止基督教。在中國,這個過程進行得比較緩慢。耶穌會的創始人之一方濟各? 沙勿於1549 年進人日本,但在巧52 年卒於中國沿海。在他之後200 年間,約有463名精選幹練的傳教士繼續想在中國傳播基督教,他們的虔誠專注和堅忍不拔的精神是很少有人超過的。偉大的耶穌會先驅者利瑪竇(1552…1610 年)花了20 年功夫,才一步一步從澳門的葡萄牙僑民社會走進了北京的宮廷。
耶穌會的成功。耶穌會教士來到中國的時機正合適,那時明末社會混亂,聰明人渴望獲得新思想,哪怕外來的新思想也行。利瑪竇立即看出怎樣才能廁身士大夫俊傑的行列。他脫下原來穿的佛教僧服,換上士人的長袍。他不去教堂傳道,專同三五成群的優秀人士交談。他接受了漢代儒家早期的經典著作,?為宣傳基督教義而引述孔孟學說,只對那更為系統化的宋儒理學提出質疑。他允許人們對祖先和皇帝敬禮叩頭,認為這是合乎基督信條的俗禮。所有這種在文化上的遷就,加上他那儀表堂堂的儀態、他對漢語的精通以及所顯示出來的西方技術-時鐘、稜鏡、世界地圖、歐幾里德幾何——使他博得別人對他的好感。他也像中國的儒士文人那樣,在官員中間找到了靠山,隨同他們生活和出遊。他和同僚們建立了友誼,透過學術討論和斯文的禮節,同明末的一些高官包括東林書院的道德改革派交了朋友。最後,利瑪竇在北京獲得皇家棒祿,並由皇帝賜地安葬。
利瑪竇的後繼者在明末清初的中國做官,主持欽天監,修皇曆。事實上他們是來自西方的第一批技術專家,被滿族統治者作為有用的朝臣留下,他們能繪製皇朝輿圖,或給圓明園修建模仿凡爾賽宮的噴泉。耶穌會教士用古文體裁出版了幾百種書,使中國人能獲得西方的很多科學知識,同時把基督教說成是一種智慧和倫理的體系,符合孔子的原有教導。
耶穌會教士在北京活動了100 多年,把中國的情況介紹給歐洲,把歐洲的情況介紹給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