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卻為什麼總是怨天怨地的呢?他們和拉了虧空的官員們牽扯太多,在京又不守政令,如果仔細追究起來,是難逃罪責的。你這位當哥哥的出來勸勸他們,大概還有點用吧。”說完,臉上已經沒有笑容,只是低著頭喝茶,卻一聲不響地等著允禩的回答。
允禩本來作好了準備,要回答皇上問他為什麼搜園的事。可沒有想到,皇上從這幾件自己沒想到的事情上下手了。他低頭想了一下,覺得還是哪件好說,就說哪件吧:“回皇上,勞軍的事,臣弟已和隆、馬二位還有十三弟會商過多次了,斷斷不會誤事的。只是,年羹堯帶兵回來,住到哪裡,我們卻定不下來。大熱的天,也不宜徵用民房。十三弟病著,臣弟與舅舅商量是不是請豐臺大營裡騰出幾間房來。大夥勻著點,不就是三千人嘛。也不是什麼難辦的事。”
“嗯。”
允禩見雍正不置可否,只好繼續說:“旗人們分田的事,差不多也辦下來了。在京沒有差使的旗人,共有三萬七千多。每人分田四十畝,都在近郊,離家近,又都是上好的土地。”說完他抬頭看了一眼雍正皇帝。
“嗯。”
允禩納悶了,皇上為什麼不說話呢?按他原來的打算,先說旗人們的事,就可把今天的話題岔開了。因為誰都知道旗人的事情最是難辦。這些個人旗子弟們,親套親,人連人,各有自己的旗主,也各有各自的後臺,哪個也不是省油燈。再往上,就到了幾個誰都惹不起的鐵帽子王爺了。他提起旗人的事,就是要雍正皇上去和八旗旗主們打擂臺、對花槍,至於誰勝誰敗,那就要看皇上的本事了。可他沒想到,他的話好像皇上並沒有注意,只是一個勁地“嗯”著,讓允禩簡直摸不清大小頭兒了。皇上的問話,他還沒回答完呢,就還得繼續說下去:“至於允礻我、允禵他們,也各有各的難處。允礻我在口外水上不服,常鬧肚子。上回就寫信給十三弟,訴了訴苦,說他現在已經瘦成一把乾柴了。他想請十三弟替他在皇上面前求個情,讓他能回京調養。十四弟主上是知道的,他性情高傲,心裡有不痛快是真的,但他卻不敢怨恨朝廷。十四弟辦事能力還是有的,今天我也想替他向皇上討個情,讓他回京嚴加看管是不是更好一些。”
雍正不聲不響地聽著,一直等允禩說完了,才冷笑一聲說:“好好好,你說得真好。朕在外面櫛風沐雨地巡河工,訪民情,你們卻坐在北京城裡想著點子糊弄朕!聽起來頭頭是道,可真是這麼回事嗎?旗人,十個裡頭,連一個真去種田的也沒有。他們分的田地,有的租給別人去種,更有的乾脆賣了!朕原來想讓他們學得出息些,哪知反倒讓他們手裡有錢去吃喝玩樂了!老十有病,老十四也有病,這些朕都知道。可他們害的卻是心病,心病好了,什麼病都沒有了。朕自登極以來,前前後後一共抄了一百四十多個官員的家。這一次又下了硃批,要查抄李煦等二十四家,這份硃批朕出京前就交給了你,你為什麼至今還不發出去?嗯?”
雍正這話說得平平淡淡,可是,哪一句都像刀子似的,犀利無比。允祥心中一驚:難道皇上今天就要處置允禩嗎?
允禩現在心裡最怕的是說隆科多的事,別的他心中雖也不安,卻並不服氣。他想與其這樣不明不白地挨訓,不如橫下一條心來給他頂回去!便頭一梗大聲說道:“回萬歲,這些事說著容易辦著難。先帝爺何等英明?萬歲何等剛毅?施世綸他們又是何等的清正強幹?可是,從康熙四十六年至今,已過去了十八年,結果如何呢?所以臣弟以為,這樣大的事,想一蹴而就,只能是一廂情願。如今天下已是人心不安了,李熙七十多歲的人,又有擎天保駕的大功。他還債已經還得家無隔夜之糧了,還要再抄家,能抄出什麼來?這樣抄法,也不怕寒了臣子們的心嗎?要是萬歲一定要說臣弟辦事不力,臣弟也認了。臣弟甘願也去守陵,請皇上另派能員,免得臣弟誤國之罪!”
允禩要撂挑子!這裡的眾人一聽全都呆住了。允禩不是這樣的人哪,平日裡溫文敦厚,笑模笑樣的,誰不說他是“八賢王”、“八佛爺”呀?怎麼他今天跳起來了,要和皇上較勁了?大帳上下,一時間掉根針都能聽見,連雍正皇帝也被這突然的變化驚住了。
雍正卻有他自己的打算,也並沒有被允禩這故作姿態的話嚇住。他盯著允禩問:“老八,你今天是怎麼了?我們這是議事,你嘔的什麼氣呢?”雍正站起身來,在地上來回踱著步子說:“朕早已落下‘抄家皇帝’的惡名了,可是,朕自己心裡有數。施恩是應該施恩的,但絕不是你那種施法!現在是要整頓吏治,整好了,朕自能把這個惡名改過來。先甜者必後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