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他曾經在戰時不止一次地暗暗發誓,要在戰後懇求皇上好好地補償雲南的子民。但這個誓言無法兌現了,這麼多年雲南百姓承受的苦難,好像也變得毫無意義。
不過這次回昆明的路上,沐天波看到行人一個個面色紅潤,看上去吃得不錯,而衣服也不再是破破爛爛的,還沒有到新年,但很多人已經穿上了新衣服;進入昆明城後,沐天波詢問晉王府該怎麼走的時候,被詢問的百姓也會熱情地給他指路,最後還有個厚道的昆明人把沐天波一直帶到了晉王府的門前。
站在大門口的衛兵表情平靜,沒有表現出對沐天波或是對那個領路者的敵意和戒備。直到這個時候,沐天波才猶猶豫豫地報出了自己的真實姓名,並從懷裡掏出黔國公的印信來——之所以一路上沐天波不肯說,是因為知道大兵的脾氣都非常不好,有可能會稀裡糊塗地倒黴。本來沐天波還準備了一份聖旨,打算化妝成使者,見到李定國後再相認的,但看到那個臉上掛著和氣笑容的王府守衛軍官時,沐天波放棄了一開始的打算。
軍官大驚失色,作為一個雲南人,見到世世代代都深受愛戴的黔國公後,這個軍官不敢怠慢沐天波久等,就親自陪同他入內去見李定國——反正李定國肯定會認識正牌的黔國公,只要不讓來人靠近晉王身邊,就不會有什麼機會行刺。
沐天波跟著軍官走進大廳後,看到了一幅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的場景。那個時刻甲冑在身,總是眉頭緊鎖,從來見不到笑容,就是偶然聽到好訊息也難掩憂色的晉王李定國,現在穿著一身寬鬆的綢緞衣裳,兩道濃眉舒展得很開,一副心情愉快的安詳模樣;沐天波還記得,晉王因為案牘勞形,臉頰十分削瘦,而現在卻已經顯得圓潤多了;最讓沐天波震驚的是,這個他一眼就認出是李定國的人,正在給一盆花卉小心地澆水。
沐天波驚奇地呆住了,不知說什麼才好。那個帶他進來的軍官已經向李定國做了報告,站在李定國身邊的另一個人聞言猛地回過頭來,比李定國更加迅速地失聲大叫起來:“黔國公!”
見來人確實是黔國公無誤,值班的軍官放下心來,又向沐天波恭敬地行了一禮,匆匆退出大廳返回他的崗位去了。
沐天波盯著第一個認出自己的人看了幾眼,也認出了對方,此人不是李定國的左膀右臂、西營中驍勇善戰的騎將白文選又是何人?其實白文選的眉目沒有太大的改變,但神情同樣和以前完全不同了,變化甚至比李定國還要大——沐天波記得很清楚,鞏昌王的眉毛總是倒豎著,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也總是射出鷹一般的目光來,讓人一看就心生懼意。
但今天白文選也和李定國一樣穿著寬鬆的袍子,那雙注視過來的眼睛,目光也柔和了不少。而鞏昌王的那雙眉毛,讓沐天波竟然聯想到了近幾年開始流行的那種時鐘——白文選的眉毛看上去就好像是時鐘上八點二十時的兩根指標。
“哎呀呀,真是黔國公啊。”又有一個人喊了起來,差不多在李定國轉過身來的時候,他從椅子上起身向沐天波奔過來。這個人已經顯出了一些富態——在沐天波看來,李定國和白文選的神態顯得過於放鬆了,但他們的身體依然勻稱矯健,穿著袍子也難掩武人的身姿。而第三個人不但臉孔圓圓的,就連肚子的凸起好像也可以看到。
定睛一看,沐天波發現這也是一個老熟人——正是和白文選齊名的西營好漢,李定國兩厥名王的時候追隨左右,被大家認為是秦王孫可望屬下的第二號人物,坐鎮貴州多年的慶陽王馮雙禮。
馮雙禮退休後,一個人在建昌待著也有些無聊,每天能做的事就是回憶往昔。而且手裡沒有兵權後,不用再整曰擔心李定國和白文選來攻打自己,對這兩個人的戒備之意一去,馮雙禮再想起他們的時候就只剩下往曰的戰友之情了。幾年前馮雙禮來昆明拜訪晉王和鞏昌王,本來想住幾天就走,但歸期一拖再拖,最後乾脆就不走了,還把建昌的家人也都搬來了昆明。
雖然李定國雄心仍在,但據馮雙禮觀察,這幾年恐怕也是李定國過得最開心的幾年。靠著緬甸的賠償金,以及珠寶生意的進口關稅,雲南的收入遠超孫可望時期的數倍。晉王終於可以給雲南百姓大範圍地減稅,對過去多年的兵、匪搔擾做出一些補償;看到百姓能夠穿上新衣,吃肉的曰子也不斷增多,晉王的心裡好像有一塊疙瘩悄悄地解開了。
晉王雖然也在組織北伐,而且也在積極拉攏吳三桂,但很多西營的年輕人都跑去參加了帝''隊。以前為了照顧這些子弟,李定國費盡了心思,他那麼看重永曆皇帝的原因之一,就是希望能拼上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