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了鞏焴聽,隱隱間,鄧名有了種不好的預感。
“這老賊!”鞏焴又恨恨地罵了一聲,但臉上卻沒有絲毫的驚異之色,或是對吳三桂這種小家子氣有絲毫的鄙夷,只有深深的痛恨之色,好像早就料到了會有這樣的情況出現一般:“和二十年前一模一樣。”
“二十年前?”鄧名立刻意識到那正是風雲突變的崇禎十七年,它還有兩個名字,分別是永昌元年和順治元年。李自成進入燕京短短几十天,就遭遇一片石慘敗,黯然退回了陝西。以前鄧名曾經向親歷者劉體純問起過這場決定天下形勢的大戰,而得到的回答只有簡單的一句:“我們被韃子和吳賊偷襲了”,除了這句之外劉體純再沒有第二句,鄧名見對方絲毫不能釋懷自然也不會繼續問下去,儘管他對這場大戰的前後經過非常有興趣。
見鞏焴可能要談起一片石之戰,鄧名就耐心地等著,並沒有進行任何催促。在鄧名的前世,歷史研究者大部分都認為這表現出了多爾袞的雄才大略,早在李自成抵達山西的時候,多爾袞就對八旗宣佈現在和滿清爭奪天下的,就是李自成集團。但為了麻痺李自成,多爾袞還寫了一封信派去送給李自成,聲稱願意與起義軍聯合討伐崇禎。而目光不夠遠大的李自成確實中計,對滿清毫無防備,所以才有山海關的清軍突然襲擊和順軍突如其來的崩潰。和這個敘述不符的事件都被滿清官修史者有意無意的忽略,比如多爾袞這封信在順軍那邊的反應,以及順軍對此的回覆。
鄧名對此自然也是一無所知,片刻後鞏焴沒有立刻講解山海關之戰的經過,而是詢問鄧名的印象,鄧名當即就老老實實地說出了他的真實想法:“闖王當時應該是有些大意了吧。”
“原來國公也是這麼看的啊,不過也難怪。”鞏焴點點頭:“國公真的和皇上毫無瓜葛嗎?”
鄧名知道鞏焴在私下交談時,“皇上”兩個字指的只能是李自成,聽到鞏焴又一次提出這個疑問,鄧名苦笑道:“鞏老先生都是第幾次問這件事了?我確實和闖王無親無故。”
“永昌元年三月十九曰,闖王入燕京,後三天,也就是二十二曰,”鞏焴終於開始講述當年的經過:“吳三桂給他的老子寫了第一封信,內容大概就是問我們是否攻破了燕京,他家人是否已經出城,而且囑咐他老子不要多帶銀子,統統埋到地下去最好”
“這個關頭還在討論帶不帶銀子,”鄧名失笑道:“鞏老先生在開玩笑嗎?”
作為一方大帥、諸侯,在這個緊急關頭不仔細詢問燕京政治局面,反倒囑咐親爹莫要帶太多銀子逃跑,還是掩埋為上如果不是這兩天對鞏焴為人已經有點了解,鄧名幾乎會認為這是在造謠埋汰吳三桂。
“當時見了吳三桂這封信,皇上也不禁莞爾,平章搖頭哭笑不得,眾將多有大笑者,認為吳賊頭腦簡單、容易對付。”鞏焴臉上卻沒有絲毫的笑容,繼續說下去:“最讓人啼笑皆非的是,吳三桂這封信的末尾,是‘祈告朱、陳妾,兒身甚強,囑伊耐心。’這就是最後一句。”
鄧名心中暗想,“陳妾”想必就是那個名傳後世的美人陳圓圓,不知道朱妾是誰,不過吳三桂在那種家族、前途千鈞一髮的時候,居然還不忘記囑咐家裡的美人寵妾,這哪裡還像是個梟雄?明明是就是個紈絝子弟。
“緊接著是同時送回的一封信,上面說前一封信封口後,他才得知皇上有兵馬四十萬,對他老子說這麼強大的兵力不是他能抵擋的,所以打算投降,問他老子有何看法。而這封信最後一句是和剛才那封一樣。鞏焴又一次引用了吳三桂信上的原文,而不是用他自己的話進行解釋,時隔這麼多年,鞏焴對吳三桂的信中的這兩句話仍念念不忘,可見當時給他留下的印象有多麼深刻:“陳妾安否?甚為念!”
如果這段軼事的主人是其他人,鄧名此刻已經會放聲大笑起來,短短兩句話,一個粗鄙昏聵的紈絝形象已經呼之欲出。
“然後呢?”鄧名記得他看過的史書上,有很多人認為是李自成搶了陳圓圓,還有人說是劉宗敏,有人為了挖苦吳三桂甚至做圓圓曲,稱他為“衝冠一怒為紅顏”。這個事情到底如何,鄧名也拿不準,所以就問鞏焴:“陳妾到底如何了?”
“吳賊當時手握三萬遼兵,實力還在已經投降皇上的姜鑲、唐通等人之上,國公以為皇上會如何?早在進燕京之前,我們就知道了這個陳妾,進燕京前皇上就交代過,這是絕對不能出事的人物。”鞏焴告訴鄧名,十九曰李自成進城後,立刻下令將十六名婦女送入皇宮——這時李自成並不在皇宮居住,他在天黑前就離開了,這十六名婦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