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清軍還是山東清軍,他們的素質都還不如戚繼光手下的北方邊防軍,而鄧名已經意識到車陣的部署裡面確實包含著深奧巧妙的心理學,他沒有足夠的大車和拉車的牲口,就乾脆讓軍隊揹著營牆前進。
如果鄧名手下的軍官有湖廣綠營的素質,他也不會為扶清軍設計這種戰術。鍾祥戰役前,湖廣綠營中還有不少軍官曾經有過與李定國、孫可望乃至賀珍、郝搖旗十餘年交戰的經歷,對野戰也有比較多的經驗。但現在扶清軍的軍官除了俠客就是書生,他們對戰爭的理解就是在山寨裡防守來拿人的縣衙衙役,或是宗族械鬥的時候堅守圍子或水壩。因此軍隊揹著營牆往前挪,反倒比較容易發揮扶清軍軍官的能力,他們站在柵欄後就有了重返械鬥場的感覺,可以比較熟練地控制手下計程車兵各司其職。
緩慢地挪到了距離清軍百米內,扶清軍拒絕繼續前進,而是認真地加固營牆,並向敵人射箭。
如果扶清軍裝備的火器不是三眼銃而是鳥銃的話,鄧名覺得烏龜陣都不需要冒險挪得這麼近,可以在一百五十米外開始進行加固,然後躲在柵欄後向敵人不停地開槍,耗盡敵人的耐心,迫使他們來進攻扶清軍的寨子或是主動後退——那樣就搬著寨子再跟上去。
紮好柵欄後,扶清軍和清軍就開始了激烈的對射,剛才扶清軍往前挪的時候,清軍就一直在放冷箭,有好幾十個扶清軍被放倒在地。現在總算可以還手了,扶清軍仗著人多勢眾,很快就把剛才吃的虧討回來了,激鬥了半個時辰後,扶清軍和清軍的傷亡都接近百人。
這種戰鬥讓鄧名的衛士們感到十分沉悶,不過扶清軍的軍官們卻漸漸進入狀態,在柵欄前吆喝著,指揮著士兵們奮勇作戰——自從鄧名提出這個戰法後,就得到了縉紳議院發自內心的喜愛,他們擁有最多的糧食和農民,這種戰鬥雖然節奏緩慢而且遲遲難以分出勝負,但卻容易演變成縉紳最喜歡的平穩消耗戰——沒有大起大落,不是一夜之間暴窮暴富的賭博遊戲,而是實打實地拼家底。
在柵欄後負傷計程車兵被拖到陣中得到照料,此時那些好漢都開始羨慕佃戶,因為他們都有族人在側,負傷後也能得到同族人的悉心照料,而且一兩個表現勇敢的負傷壯丁,還得到了同村讀書郎的親口保證,說回去後就跟族長說,給他們在族錄上記上一功。
戰局不斷向著有利於扶清軍的方面發展,而關鍵是幾臺簡易拋石車終於被拼起來了。搭好拋石車後,扶清軍就開始轟擊清軍的陣地,讓對方的傷亡速度進一步加快,同時沉重地打擊了對方計程車氣。
看到清軍開始有人藉著躲避石頭而脫離陣地後,扶清軍軍官終於看到了野戰勝利的曙光,更加賣力地向對方陣地拋過去石頭,而清軍統帥也必須做出抉擇:到底是暫且後退撤出敵人的投石車距離呢,還是主動去攻打對方的木柵欄,把敵軍驅逐出戰場?
前者可能會導致大批士兵把撤退誤認為敗退而開始逃跑,而攻打木柵欄也有危險,畢竟扶清軍人數更多,而且還有防守的優勢。
第三十一節 呆仗(上)
清軍的統帥林峰林總兵注意到,雖然對面的敵人看起來很多,不過完全沒有展開進攻的隊形。扶清滅明軍似乎有些騎兵,不過這些騎兵沒有在兩翼排開,而是縮到步兵陣地的中間去了。因此林峰懷疑對方是沒有經驗的將領,從對方士兵的動作看,好像也不是什麼強軍。
因此林峰最終還是下令進攻,再這麼被投石車砸下去,那軍隊計程車氣真要散盡了。考慮到對方似乎沒有進攻的意圖,林峰猶豫了一下,決定採用炮灰在前的進攻方式,讓自己的鎮標督戰,讓營兵們先上。半年來綠營在膠東大地所向無敵,仗著這個銳氣,綠營士兵響應了將領的號召,吶喊著向扶清滅明軍發起了衝鋒。
在扶清軍的第一道木柵欄後,密密麻麻地站著手持長槍的扶清軍士兵。
曹新木是一個本分老實的佃戶,祖父在明末大亂的時候帶著全家從河南逃到山東,被一家姓瞿的官宦人家收留,成為了瞿老爺家的佃戶。後來滿清入關後,瞿老爺趁亂塞了點錢給胥吏,給曹新木的祖父辦了戶籍文書,讓他們成為名正言順的山東人。
無論是去世的祖父還是中年的父親,都告訴曹新木要感恩,要知道很多一起逃荒的河南老鄉都餓死在亂世中了。聽說周圍發生亂事後,瞿家就把佃戶聚攏到莊園裡,挑選精壯的青年守衛塢堡。曹新木被選中了,他的父親、母親和兄弟都在塢堡裡,如果真有賊人攻來了,他也決心死守在塢壁上。
不過後來風聲突然轉變,老恩公去濰縣轉悠了一圈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