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將太子登安排在長沙,他被鎮南將軍打怕了,可不敢有任何疏忽。哪怕是一點點風吹草動,他也會睡不著覺的。”
李豐恍然大悟,喜不自勝的一拍手牚。“這可太好了,有鎮南將軍協助,我有何憂哉。”
二人相視而笑。
孫松、張溫手扶車軾,看著兩側急速後退的樹影,互相看了一眼,憂色沖沖。
他們已經接到了孫權的命令,李嚴派杜瓊來和吳國談判稱臣的問題,一場軍事衝突在所難免,在這時候再和魏霸扯淡已經沒什麼意義了,還是趕回武昌備戰為上。是以孫松和張溫辭別了魏霸,以最快的速度趕回武昌。
他們走的是官道,是從秦朝起就開通,以後一直不斷維修的官道。不過五嶺地區山多水多,再好的官道也不能和中原相提並論,很多路段都開鑿在崖壁上,最窄的地方不過五六尺,僅能容一車小心翼翼的前進,和南中的五尺道非常相似。
可是,他們這次見到的道路似乎又經過了修繕,不僅很多地方加寬了,而且又進行了平整,沿途不少地方都在木興土木,搭建糧食和驛站。這一切,看似平常,可是在明瞭內情的孫松和張溫看起來,這卻是一個訊號:魏霸在不動聲色的做著戰前準備。
就這個問題,他們曾經或明或暗的問過魏霸,不過魏霸滴水不漏,矢口否認,他總是說自己希望能談判成功,畢竟對於吳國來說,這只是一個名義問題,能向魏國稱臣,為什麼還能向大漢稱臣?反正吳國和魏國已經決裂了,藉著這個機會加強和大漢的盟好,有何不可。他相信孫權明事理,不會反對,所以這次談判應該會比較順利,不會到要動刀兵的地方。
孫松等人對此嗤之以鼻,他們認為這是魏霸的敷衍之詞,更說明了他的狼子野心。什麼稱臣,當初說好的盟約是共分天下,孫權是要稱帝的。要稱帝,就不用向誰稱臣,不管是魏國還是蜀漢。之所以現在沒有稱帝,就是因為蜀漢一直在敵友之間,孫權實力不足,擔心一旦稱帝就會遭受漢魏的夾擊,所以才遲遲未行此大禮。可是在他的心裡,他就是與漢魏並立的吳國大帝。當年向魏國稱臣,就是因為劉備要東征,為關羽報仇,他被逼無奈才低頭,現在他怎麼可能改而向蜀漢稱臣,這不是奮鬥了多少年,最後又繞回來了嘛。
孫松的心裡沉甸甸的。既然大戰不可避免,他就要考慮開戰後的情形。蜀漢最可能的進兵方式是孟達攻江夏,魏霸攻長沙。孟達那一路不可怕,一來孟達的實力有限,二來陸遜就在潁川,足以擋住孟達的進攻,可是長沙這一路就很緊張了,孫登能擋得住魏霸?簡直是開玩笑嘛。
孫登是太子,打贏了,不會加官進爵,打輸了卻對他非常不利。這是顯而易見的道理。當初孫權派孫登到長沙來,很多大臣——包括陸遜在內——就反對過,千金之子尚且坐不垂堂,更何況是一國儲君,有孫慮戰死沙場的前鑑在前,派孫登這個書生到前線更有悖常理。以至於有人懷疑這是孫權不喜歡孫登,故意讓他送死的意思。
這當然是謠言,而且只能在背地上私傳的謠言。可是明知孫權後宮爭鬥,又非常瞭解孫權父子在為政方面的分歧的孫松此時卻不得不提高警惕,也許這個謠言並不是空穴來風。孫權要讓孫登送死不太可能,但是讓他遭受挫折,然後順理成章的剝奪他的太子之位卻完全有可能。據說他對剛剛九歲的孫和非常喜愛,不在當年的孫慮之下。
孫松心事重重。
“君侯,前面五十步的那輛車。”扮作隨從的周魴不動聲色的湊了過來,嘴唇不動,聲音有些含糊,卻能聽得清楚。
孫松向前面看去。那是一輛輕便的馬車,雙馬駕轅,馬很強壯,趕車的漢子面無表情,但是身材很健壯,偶爾瞟過來的眼神中也充滿了警惕,整個人像一張蓄勢待發的勁弓。
孫松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彷彿馬車上有一個非常重要的人物。正當他準備問周魴的時候,那輛馬車停了下來,讓在路邊,車帷撩起,露出一張溫和的笑臉。
一個儒雅的中年人倚著車廂,向孫松拱拱手:“這位貴客,請先行。”
周魴眉梢一挑,催馬上前,沉聲喝道:“你是誰,怎麼認識我們?”
那中年人微微一笑:“我不知道你們是誰,可是吳郡張惠恕名揚天下,往來漢吳之間,只要見過點世面的,有幾個不以認識張惠恕為榮?這位貴客雖然年輕,卻能坐在張惠恕上首,想來必是吳國貴人。貴不讓賤,我雖然只是一個普通百姓,這點道理還是懂的。”
周魴盯著那中年人的眼睛:“敢問足下高姓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