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齊聲附和,支援陸遜。陸遜也沒有多說什麼,隨即傳達了孫權的命令,下令諸軍準備出師作戰。
軍議過後,陸遜找來陸嵐,讓他帶五十名親衛騎押著呂壹趕往武昌。陸嵐心領神會,又好奇的問道:“將軍還是按大王的命令出戰麼?”
“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陸遜嘴角撇了撇:“兵形如水,現在按他的計劃走,是給他一個臺階下。真正開始交戰,就要看形勢而定了。再者,司馬懿在陳留遲遲不肯東下,我不主動出擊也不行。”
陸嵐明白了。他知道陸遜想幹什麼,也知道陸遜為什麼要派五十名親衛騎大張旗鼓的押呂壹回武昌,其實這將呂壹綁在帳外示眾一樣,都不過是故意把事情攪大,讓孫權不敢輕舉妄動罷了。
陸嵐隨即押著呂壹起程。他們走得很快,行程卻拖得很長。從鄢陵到武昌,一路要經過十幾個城,每到一個城,陸嵐都會留下來休息一下,而呂壹當然會被綁在外面示眾。呂壹的名聲實在太壞,陸遜給他定的罪名又大:刺探軍情,目無尊上,這簡直是叛徒沒什麼區別了,哪能得到什麼善待,一路上沒少吃苦頭,而輔國將軍陸遜的正直忠義也隨之傳播四方。
陸嵐還沒到武昌,陸遜就揮師北上,他會同已經進駐豫州的魏延,率領四萬步騎,直撲睢陽。
睢陽居黃河、淮水之間,左接彭城,右接陳留,是魏軍東部防線的中腰,戰略地位之重要,不言而喻。若是被陸遜佔領睢陽,則不僅彭城之圍自解,譙郡失守,整個豫州都會成了陸遜的囊中之物。豫州一失,兗州難保,陸遜飲馬黃河,就可以信手拈來。
所以司馬懿一聽說陸遜進兵睢陽,不敢再有任何拖延,立刻東進,搶在陸遜前面進據睢陽。
兩個一直不肯面對面的對手,終於碰面了。
陸遜兵臨睢陽,張郃自然不敢大意,他立刻召回了張雄和田復。沒有步卒的接應,僅憑五千騎卒是不可能攻克壽春的。陸遜出兵,他的目的也已經達到了。陸遜身邊也有成規模的騎兵,用兵的又是魏延這樣的老將,如果再讓騎兵出處出擊,很可能會蒙受重大損失。
魏軍騎兵撤走,朱然當然也知道自己上了張郃的當。這時候,他又接到了陸遜將呂壹綁送武昌的訊息,不由得長嘆一聲。
朱然沉思良久,上書孫權,請求率領部下將士北上,攻取譙郡,與陸遜會師於睢陽。
武昌宮。
孫權暴跳如雷:“豈有此理,豈有此理,陸遜怎麼能這麼做?”
步夫人安安靜靜的坐在一旁,恍若未聞。孫權來回走了幾圈,又衝到她的面前,咆哮道:“練師,你說,他怎麼能這麼做?”
步夫人抬起頭,迎著孫權那雙已經快要噴火的眼睛:“那大王覺得陸遜應該怎麼做?”
孫權語噎,眼珠轉了半晌:“當然是聽我的命令,向兗州進軍。”
“陸將軍不是正在向睢陽進兵嗎?”步夫人站了起來,雙手輕輕的按在孫權的肩上。孫權滿腔的怒火憋在心裡,卻怎麼也發不出來。他順著步夫人的力量,慢慢的坐了下來。“大王,你生氣的不是陸將軍是不是進兵,而是他綁了呂壹,有不臣之心吧。”
孫權哼了一聲,預設了步夫人的指責,心裡卻有些異樣。一向不怎麼關心朝政的步夫人現在居然為陸遜說情了?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
“大王,呂壹已成眾矢之的,想收拾他的人不僅僅是陸遜一個人,只不過現在由陸遜來做了而已。”步夫人輕聲嘆息道:“大王,以你的賢明,你難道真不知道呂壹做過的那些事嗎?”
孫權反手握住步夫人的手。步夫人雖然已經年近四十,面板依然保持著細膩,比起年輕的小姑娘,她的手還有一分難得的溫暖。
“練師,你不懂。良臣如虎豹,惡臣如鷹犬,要搏虎豹,當用鷹犬啊。”
“大王,那是天子御臣之術。”步夫人應聲反駁道:“**於大王之手,適為招禍之舉也。”
孫權啞口無言。他撫著步夫人的手變得僵硬,變得冰涼。他明白了步夫人的提醒。不錯,那都是天子的御臣之術,天子犯了錯,群臣最多進諫,再不濟,也只是辭官不做,以示反抗,沒有別的選擇。因為天下只有一個天子,具有無可比擬的勢。可是現在他不是天子了,他只是一個吳王,天子在成都,如果他再一意孤行,那群臣離開吳國,還可以選擇成都。
換句話說,他已經沒有了那個獨一無二的勢,再用這種御臣之術只會自取其咎,等人心散盡,他成了孤家寡人,也許連吳王都做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