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遜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不錯,我們實際上不是一類人,所以我猜不到他的想法。”
“你猜不到,卻不是因為你們不是同一類人,而是因為你還正常,他卻快要瘋了。”魏霸從容的淺笑道:“正常人是猜不到瘋子的想法的。我想,五年前的丞相大概也不會猜到他現在的想法。”
“他究竟是什麼想法?”
“我說了,他是瘋子,我是正常人,正常人是猜不出瘋子在想什麼的。”
“那你怎麼知道他瘋了?”
“因為你我都猜不出他想幹什麼。”
陸遜愕然,又好氣又好笑的看著魏霸:“子玉,這不是說笑的時候。”
魏霸收起了笑容,一本正經的說道:“我沒有在說笑。”
陸遜蹙起了眉頭,仔細打量了魏霸片刻:“如果你也猜不出他想幹什麼,那我們怎麼應對?”
“在真正的實力面前,一切詭計都是浮光泡影。”魏霸嘴角微挑,又露出那種漫不經心的笑容:“浮屠的神佛說過,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他有千般計,我有一定規。他想他的,我打我的就是了。”
陸遜咀嚼著魏霸的話,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話是不錯,終究還是謹慎為上。你的實力雖強,卻還沒有強到可以無視一切詭計的時候。若丞相重新控制了關中,我又被諸葛恪奪了兵權,只剩下你一個,你能支撐得住麼?”
“那你有什麼好建議?”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陸遜笑道:“我推薦一個人給你。”
魏霸眨了眨眼睛,沒有說話。陸遜和他相交甚深,但是陸遜從不主動推薦人給他,這是一種默契。不可否認,他們是盟友關係,其中利益的成份很大,向對方推薦人才,有安插內應的嫌疑,所以他們都儘量避免讓對方生疑。陸遜今天這麼做,是第一次。
“誰?”
陸遜傾過茶杯,倒了些水在案上,然後用手指蘸著水,寫了一個名字。魏霸一看,眉頭就挑了起來:“他一直在你的軍中?”
“不是,他這幾年一直賦閒在家,最近靜極思動了。”陸遜用手掌抹去水痕:“我只是建議,不勉強。”
魏霸忽然笑了起來:“你應該知道,丞相是個非常精明的人,要想從他那兒獲取如此機密的訊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我知道,正是因為我知道,所以我才推薦這個人給你。”
魏霸點了點頭:“可以,不過要做些安排才行。”
“你看著辦。”陸遜轉過頭,側耳傾聽了片刻,忽然笑道:“這個羊祜是不是做了你的近侍了?”
魏霸連連連點頭:“你都看好的人才,我怎麼能輕易放過。這等美玉,稍加琢磨就能成大器。我雖然學問一般,可是眼界卻還有一點,希望能把他的拔高一點。”
“不怕麻煩的話,再多帶一個吧。”陸遜說道:“我看得出來,抗兒很喜歡這個年輕人。”
魏霸眨了眨眼睛,忽然笑了起來。他看著陸遜,意味深長的搖了搖頭:“伯言兄,我接受你的推薦,是因為我相信你。你沒有必要把兒子送到我這兒來做人質。再說了,你們這些仁字為本,義字當頭的人,真要做一件事,會在乎一個兒子的姓命嗎?到時候,你做了捨生取義的義士,讓我做惡人,何必呢?”
陸遜撲哧一聲笑了:“你想得太多了吧,我只是想讓我兒有個伴而已,你怎麼把他當**質了。”
“虛偽!”魏霸哼了一聲,不屑一顧:“口是心非!”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陸遜不假思索的反唇相譏,隨即又意識到自己有些失言。他看看魏霸,卻從魏霸臉上看到了戲謔的笑容,不禁嘆了一口氣:“五十年的浩然之氣,道貌岸然,毀於一旦。魏子玉,你真是造孽啊。”
“既是一生之敵,自然要時時刻刻的尋找機會破你防守。丞相南征時,馬幼常曾經說過,攻城為下,攻心為上,如今你我之間已經沒有城可攻,只好攻心。破你的浩然之氣,毀你的岸然道貌,都是為了攻心。”魏霸哈哈大笑:“行了,你兒子我收下了。拐彎抹角,不就是看中我傢伙食好麼,讓他和羊祜一起,給我兒魏徵做伴讀吧。”
陸遜驚訝不已:“你還沒到三十,就開始培養兒子了?”
“不抓緊不行啊。”魏霸咂了咂嘴:“我可不想像丞相一樣,黃髮幼子,青黃不接。風燭殘年,還要親自上陣,連個幫手都沒有。”他頓了頓,又道:“有些事,還是提前做些準備的好,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