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過道里傳出來一陣匆忙的腳步聲,列車員來了。他在離波洛的包房不遠的門上敲
著。
接著,傳來了話聲列車員的聲音,恭敬,表示歉意。還有一個女人的聲音固
執,滔滔不絕。
哈伯德太太。
波洛暗自笑起來。
這場爭吵假定是一場爭吵持續了一些時候。聲音的比例是:哈伯德太太的百分
之九十對列車員的百分之十。最後,事情好象是解決了。波洛清楚地聽到:“晚安,太
太。”說著關上了門。
波洛伸手按鈴。
列車員馬上到了。他看上去又熱又焦慮。
“麻煩你,給我拿瓶礦泉水來。”
“是,先生。”也許是波洛那愉快的目光使得他吐露了心中的話。
“那位美國老太太”
“哦?”
他擦了擦前額。
“想不到和她磨了那麼多時間!她一定而是堅持說她的房間裡有個男人!你想
象一下,先生。在這樣小的一點空間裡,”他用手掃了一圈,“他能藏到哪兒去呢?我和她
爭辯。我給她指出,這是不可能的。可她還是堅持說,她一覺醒來,就看到有個男人在裡
面。於是我就問,那他是怎麼出去了呢?他出去後,門是怎麼閂上的呢?可是這些她一概不
聽。彷彿,我們還煩惱得不夠似的。這雪”
“雪?”
“是呀,先生。先生還不知道嗎?列車停著呀。我們已經陷在雪堆裡了。天知道我們還
得在這兒呆多久。我記得,有一次,我們被雪困了七天。”
“我們現在在哪兒?”
“在文科夫戚和布羅特之間。”
“嗨,嗨!”波洛煩惱地說。
列車員退了出去,回來時,拿來了礦泉水。
“晚安,先生。”
波洛喝了一杯水,安心睡去了。
他剛睡著,什麼東西又把他驚醒了。這一次,好象是什麼很重的東西,“砰”地一聲磕
在門上。
他一躍而起,開啟門,朝外一看。什麼也沒有。可是在他右首不遠的過道上,有個女
人,裡著一件鮮紅的和服式睡衣,離他隱去。在另一頭,列車員正坐在自己的小椅子上,在
記錄幾大張紙上的帳目。一切都象死一般的靜寂。
“顯然,我的神經有點毛病了。”波洛說著,又回到床上。這一次,他一直睡到早上。
當他醒來時,列車依舊停著。他拉起窗簾,朝外面一看。只見列車四周全是大雪堆。
他看了看錶,已經是九點多了。
十點差一刻,他又象往常一樣,打扮得整整齊齊,漂漂亮亮,朝餐車走去,那正發出一
片訴苦聲。
旅客之間原可能存在的一切障礙,現在全都破除。大家都因共同的不幸聯結在一起了。
其中數哈伯德太太最為傷心。
“我的女兒原來說,這是世界上最舒服的一條線路了。我正好可以乘這趟車直達巴黎。
可是現在,我們有可能日復一日地待在這兒。”她哀切地說,“而且,後天我的船就要啟
航。現在我還指望能趕上它嗎?唉,甚至連打個電報退船票都不可能。叫人氣得實在不想談
這個了。”
那個義大利人述說,他在米蘭還有急事。大個子美國人說,這“太糟糕了,太太,”並
且安慰性地表示了一個希望,到時候列車也許能把時間彌補上。
“我的姐姐還有她的孩子們,都在等我,”瑞典太太說著,掉下了眼淚。“我連個
信都沒給他們。他們會怎麼想呢?他們一定以為我出什麼事了。”
“我們得在這兒耽多久呀?”瑪麗·德貝漢問道,“沒有人知道?”
這聲音聽起來很急切,但是波洛發現,她並沒有在陶魯斯快車突然停車時的那種幾乎是
焦急萬分的跡象。
哈伯德太太又說開了。
“在這列火車上,連個有經驗一點的人都沒有。也沒有一個人想到要做點什麼。只有這
麼一幫毫無用處的外國人。嘿,要是在家鄉,無論如何都會有人出來乾點什麼的。”
阿巴思諾特上校轉身朝向波洛,用一種謹慎小心的英國法語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