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人突然收筆,拿起一枝刷子,沾了金粉開始小心的刷了起來。
漸漸的,那黑色屏風上現出水墨山水。
漸漸的,那山水中間可見古松迎客,雲霧繚繞。
漸漸的,更有仙人之姿,衣裾飄飄,瀟灑不羈。
一個清幽的,不沾一絲塵氣的對弈圖在那靈巧的雙手下慢慢浮現。
一切都是緩慢的,安靜的,可是一個美妙的世界就在這幽深的寧靜中誕生在那漆黑的屏風上,讓那黑色的流動的光芒,綻放出最華貴的神采來。
“略觀圍棋兮,法於用兵。三尺之局兮,為戰鬥場。
陳聚士卒兮,兩敵相當。拙者無功兮,弱者先亡。
自有中和兮;請說其方。先據四道兮;保角依旁。
緣邊遮列兮;往往相望。離離馬首兮;連連雁行。”
好像恍惚間,自己又變成了一個小小的學童,在嵩陽書院高高的古松下,夫子在一句句的教授他們《圍棋賦》。
那時的時光燦爛而美好,花會微笑,鳥會唱歌,那是他失去的,無憂無慮的,再也回不去的,童年。
“洞庭,洞庭?你怎麼了?”
他回神一看,素玉正滿臉焦急的望著自己,那已經完成的仙人對弈圖正立在黑暗的大廳中間閃耀著奪目的光華。
“沒有什麼!”他望著那金色的圖畫道:“素玉,我們走吧,不是他!”
說完,他拉著素玉回頭便走。
“為什麼啊?你連看都沒有看過這個人呢!”
不用看了,即使是一個背影,即使只見他一隻殘缺的右手,他也知道那操縱妖魔的人並不是那個中年人。
因為,一個被鬼怪汙染了的心,無論如何也不能畫出那樣的畫來。
那樣的出塵飄逸,那樣的瀟灑狂放。
是不是該感謝自己的手呢?他出神的望著已經完全僵硬的右手,此時已經散發出死黑的顏色。
因為它,自己才能看到這絕世的神技。
25 、
此時已過午後,日頭有些西斜,金色的夕陽映照在嚴洞庭低首沉思的秀氣臉龐上,莫明的添了一絲悲哀。
“洞庭!”素玉見他面色凝重,知他心緒不佳。
“不要緊!”嚴洞庭回寬慰她道:“反正我也不是讀書人了,用不著這右手讀書寫字!”
“公子右手也不方便?”為他二人引路的老嫗見狀奇道。
“這話怎麼說?”嚴洞庭聽她語氣,這右手不方便的人竟然不止他一個。
“說來話長!”那老嫗長嘆道:“這個鎮子的人都是憑手藝吃飯的,誰沒了右手都不能活!”她說罷臉上隱隱現出了一絲恐怖的神色,“可是這幾年不知撞了什麼邪?好幾個小夥子右手都突然殘疾了~”
素玉與嚴洞庭聽了,心中不由一驚,不到短短兩日,已經見到了兩位右手殘疾的匠人,這也未免太過巧合。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素玉激動的搖著那個老嫗乾瘦的肩膀,眼睛裡精光四溢,似乎甚為激動。
“我老了,記不清了!”那老太婆擺了擺手,皺紋交錯的臉上現出沉思的神色,“大概,大概是三年以前吧!開始是一些牲畜,後來就輪到人了!”
“三年以前?三年以前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
“不,不行了,我記不起來了!”痛苦的神色掛滿了那張乾癟的老臉,似乎回憶過去確實讓她勉為其難。
“算了,素玉,我們走吧!”嚴洞庭見大門近在眼前,實在是不忍心為難這位老人家,急忙拉著素玉要出去。
“可,可是,那是你的手啊!”她精亮的眼睛似乎蒙上了一層水氣。
“不要緊的,不要緊!”嚴洞庭心中一蕩,急忙摸著她的頭安慰她,“你看,我不是還有左手嗎?我又不是這裡做手藝的師傅,只要好好鍛鍊,用左手一樣可以生活得很好!”
“那是你的手啊~”素玉還是執扭的只說這一句話。
兩人半拖半拽的踏出大門,卻聽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對了,對了,我怎麼忘了?”只見剛剛還一臉混沌的老太婆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至關重要的事,臉上的皺紋都跟著扭曲,現出詭異的光彩來。
“三年前,對了!就是三年前!”她說著雙目渙散,似乎意識沉浸在回憶中不能自拔,“這鎮子裡最好的師傅還不是阿三呢,是因為那個人出了事,才輪到了阿三的!”
“那個人是誰?出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