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天我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間裡,面對著窗外發呆。
陳晨走了,她臉上的淚沖洗不掉我心頭的痛。她走了,帶走了我曾經熾熱無限的愛,留給我的是無以言表的悲哀和失落。我早已不再憤怒,憤怒是為了愛人的背叛,而既然已經失去了所愛的人,憤怒還有什麼意義呢?我積蓄了二十三年的情感,全都融進了我和陳晨在一起的那段甜蜜的日子中去了,如今留給自己的只有潛流於血脈間的永遠無法肅清的苦澀。就在幾個小時以前,我還慶幸雖然自己獨闖海南,經受過無數的傷痛,但畢竟在這裡找到了我的摯愛和幸福,我還在心裡對自己說過,即使有一天我象馬大慶那樣淒涼地離去,至少還有一個愛我和我愛的女人陪伴著我。但這一切的一切,卻都在轉瞬之間隨風而逝,隨著陳晨一道,永遠地從我的生活中消失了,命運並沒有象我以為的那樣偏愛過我。
“他只是一個普通的朋友。”
在我狂怒地追問下,陳晨堅持著。
誰會相信,一個普通的朋友會送這麼貴重的禮物給她?一個男人給一個漂亮女人送禮物,而且是很貴重的禮物,他會別無所求嗎?接受這個禮物的女人難道會這樣心安理得嗎?答案只有一個:那男人在追求這個女人!可悲的是這個女人是我的愛人,而更可悲的是她接受了這份禮物,那就意味著她接受了他的追求。
“亦凡,我不想解釋,你願意這樣想,就當它是這樣吧。”
陳晨的冷靜出乎我的意料。
一個女人在這種時候體現出來這樣的冷靜和沉著說明了什麼?那就是她早已不再看重我和她之間的關係了。我真的很傻,我竟然沒有察覺在我們之間發生的這一切,它原本不會是在一夜之間的變故呀!
“你是不是從來沒有愛過我?”
我品到流入嘴角的淚的苦澀。
陳晨的眼裡充滿了怨恨。
“王亦凡,你說這話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嗎?!”
我原本應該暴跳如雷,卻在她的目光中僵立著,一動不動。我看到成串的淚從她的臉上撲落下來,她卻昂了頭,把我從沒見過的倔強不屈地寫在臉上。
“你是我到現在為止唯一的愛!”
歌手的嗓子即使在哭泣時也是那樣嘹亮。
我可以相信面前這個我親過,愛過,現在卻是欲恨不能,欲愛還休的女人嗎?男人在戀愛時總是很盲目,對於自己所愛的人永遠用包容一切的目光來看待,即使她可能是一個天底下最惡毒的女人,只要你愛上了她,在你心目中她就比最聖潔的貞女還動人,而當你開始憎惡她的時候,即使是她身上最美麗的東西,在你看來也是那樣醜陋,那樣無法忍受。陳晨的清純從我見到她那一刻起就深深地吸引著我,而現在,面對她那張依舊清純無比的臉,她那雙美麗動人的眼睛,我卻再也無法凝聚起內心散失了的愛意了。
“他是誰?”
我要知道是誰把我打敗的,是誰搶走了我的最愛。
“一個編導。”
陳晨臉上的淚已經幹了。
“編導?”
我自言自語地重複著。
“歌舞團的。”
她的聲音平靜下來。
“我說過,我最大的願望就是能進國家級的歌舞團。”
原來如此!我還能再說什麼呢?一個演員,永遠都想成為明星,尤其是象陳晨這樣自身的實力沒有得到認可的演員就更渴求成功的輝煌。她不止一次對我談過她的理想,她無時不在渴望名揚天下、家喻戶曉,我知道,她愛歌唱藝術甚至勝過了愛我,就象我愛她勝過愛自己一樣。我不能再說什麼了,我只有慚愧,慚愧自己的無權無勢,慚愧自己的無能為力,一個男人不能為所愛的人完成她最大的心願,那就只有默默的慚愧了。
“亦凡,我知道我無法讓你相信我是多麼的愛你,但我還是要告訴你,我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情!”
陳晨把自己投入我木然的懷抱中,我又看到了她那一臉的清純。
現在說這些還有用嗎?一道在早春開裂的冰痕終將會在冰消雪化的日子裡撕開冰封的大河,誰也無法把它彌合。
情感上我寧願相信陳晨,相信她依舊是那個愛我的清純的女孩子,但現實和理智卻頑強地阻擊著我的情感,任何一個男人都無法容忍心愛的女人的欺騙,哪怕她有一萬條讓人信服的理由。
“可你卻接受了他的禮物。”
陳晨無言地凝視著我,臉上籠著我從未見過的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