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床上,對著酒瓶喝著啤酒,看著電視上那又臭又長的電視劇,心思並沒在劇情上,看了半天都不知道演的是些什麼。
街上有人在放鞭炮了,間或有幾支焰花騰空而起,在夜空中劃出條條耀眼的軌跡。節日的氣氛越來越濃了,漂泊異鄉的遊子卻依舊是淒涼如常。
酒冷冷地冰著我的喉嚨,燒著我的心。
第一次遠離家鄉,遠離親人,獨自在他鄉過年,說不出的惆悵,酒精此時也麻痺不了我內心的苦楚。少年不知愁滋味時的悠閒灑脫已經不再屬於我了,一個掮負了生活重負和情感創傷的男人,只有把淚和血藏在心底,堅強地昂著不屈的頭,執著地前行,永遠沒有小憩的驛站。
這個萬家歡樂的時刻,留給我的只是一杯苦酒,滿懷淒涼。
2
除夕的早晨一陣緊似一陣的爆竹聲把我的懶覺全都攪了,一向習慣了晨睡的人們早早地開始了他們對即將來到的新的一年的祈求,未來永遠讓人充滿希望,而從沒有人懷疑過嶄新的日子是否會有嶄新的收穫。
房間裡瀰漫著街上飄進來的陣陣刺鼻的鞭炮的硝煙,我關緊了窗戶,跑去衝了澡,換了身乾淨的衣服,兒時過年時母親總是竭盡心思地為我們準備新衣服,讓我自豪地在衚衕中的小夥伴面前顯派個沒完。
中國人對春節的重視程度要遠遠超過元旦,只有過了春節才算是開始了新的一年,除夕是過去一年的終結,一切的一切都將在這一天過後成為過去,不知道我能不能把全部的失落都留給這即將逝去的歲月裡。
我胡亂地吃了點東西,把換下來的髒衣服泡到浴缸了,一直想去買臺洗衣機,卻總是沒捨得,原來我的衣服都是陳晨幫我洗,不覺得什麼,現在要自己動手了,才發現原來人要是變懶是那麼容易,剛上島的時候,一切生活瑣事都是自己料理,等到有了點錢,特別是有了幫我操持生活的陳晨,漸漸地就變得金貴起來,如今洗上一次衣服就跟受了多大罪似的。
我還沒來得及醞釀好洗衣服的勇氣的時候,有人敲門。
大年三十,我在海口舉目無親,不多的幾個朋友也都回大陸過年去了,誰會在這大清老早地跑到我這個窩兒來呢?
“誰呀?”
我嘴裡問著,人已經走到門口,開啟了門。
站在門外的竟然是陳晨。
你就是讓我把從小到大所有認識的人都想上一遍,我也絕不會想到在這除夕的早晨,來找我的是陳晨。
哀大莫過於心死,我的心已經為她而死了,她也早已隨著我那慘死的愛心死在了她二十三歲生日的那天,但在這辭舊迎新的日子裡,那個已經在我心中死去的陳晨,又分明地復活在我的眼前,我的心中。
“你怎麼會來?”
我努力剋制著自己那不爭氣的情感,這些天我在心中已經把她殺死了一萬回,可見到她時,卻怎麼也無法凝聚起那椎心的痛恨來。
“我來陪你過年。”
陳晨的聲音依舊是那麼動聽,所不同的是如今卻帶著幾分蒼涼,幾分悽婉。
我愣在門前,忘記了讓她進屋,也忘記了該對她說些什麼。我們倆個就這樣一個門裡,一個門外的四目相對,誰都沒有說話,誰都沒有向對方跨出一步,默默地凝望著彼此,只有兩雙按耐不住的目光糾纏著,傾訴著離別的苦,相思的痛。
眼前這個面容有些憔悴,但掩不住令我難忘的那份清純的女人,就是那個我曾經刻骨銘心地愛過,曾經信誓旦旦地要娶回家去的姑娘嗎?恍如隔世一般,街上的爆竹炸響醒了海口冬日的太陽,也明明白白地告訴著我,這一切絕不是在夢中。陳晨回來了,悄無聲息地在即將逝去的一年的最後一天裡,是回來完滿這充滿人生百味的一年的吧,在這新舊之交時,她給我帶來的是甜蜜的結束,還是幸福的開始呢?
陳晨終於無言地從我身邊跨進門來,徑直走進我那間她熟悉的臥室,我望著她略見消瘦的背影,默默地關上了門。
我猶豫著跟進臥室的時候,陳晨已經脫去了外衣,正從隨身的揹包中往外掏著東西,我瞟了一眼,都是些軟包裝的熟食和罐頭之類的,看來她是來陪我吃年夜飯的。
陳晨把掏出來的東西擺到桌上,轉身直勾勾地盯住我的眼睛,臉上顯出一片安詳。
“你還在恨我?”
她好象在說別人的事情,眼神靜靜的。
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我不是那種高尚得不食人間煙火的聖人,我會瘋狂的愛一個人,也會切齒地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