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不是害怕,只是靜靜地不發一言,將琵
琶的弦重新安好。文淵不敢妄動,也是不說一句話。
紫緣調好琵琶,輕輕撥了兩下弦,望向文淵,輕聲道:「那晚在湖上彈
琴的人,是你吧?」文淵道:「是。」
紫緣眼中露出一絲又是興奮、又是哀傷的神色,低聲道:「文公子,你
一定很失望吧?」文淵心中疑惑,道:「姑娘何出此言?」紫緣絳唇緊閉,
良久才道:「公子那時彈的是『高山流水』,那是俞伯牙見得知音鍾子期時
所奏」文淵說道:「是啊!」
紫緣垂下頭去,香肩微顫,竟隱隱發出啜泣聲。文淵一慌,連忙走到紫
緣身邊,道:「紫緣姑娘,你不舒服麼?」
紫緣無力地搖搖頭,伸手拭去眼淚,仰望文淵,眼中猶帶淚光,低聲道
:「文公子你是一等的人才,本不該與我這等青樓女子相知」文淵
連忙搖頭,道:「我是什麼人才了?紫緣姑娘,你不可妄自菲薄。」紫緣嘆
息一聲,道:「文公子,我聽了你的琴音,又承你幫我脫困,知道你是個光
風霽月的男子。小女子無以為報,只好請你過來,再為你彈一曲,之後請你
忘記紫緣罷。」
文淵一聽,只覺眼前一黑,如同天旋地轉,呆了一呆,喃喃道:「忘記
忘記」只聽紫緣擺手輕揮,奏起琵琶,文淵回過神來,叫道:「紫
緣姑娘,且慢!」紫緣停下彈奏,直望著文淵。
文淵正顏道:「紫緣姑娘,在下只是仰慕姑娘的音律精湛,當世罕有,
希望能與姑娘相交,絕無它圖,姑娘儘可放心,在下不會有越軌之行。」紫
緣微一垂首,幽幽地道:「小女子這等低賤女子,終究不過是他人玩物,並
非懷疑公子品格,只是小女子身處風塵,實在愧於與公子談琴論樂」說
著似乎又要落下淚來。
文淵恍然大悟,才知紫緣之所以在聽到自己琴聲後神態大變,彈不完一
曲,實是因自傷身世,心覺卑下之故,心中暗思:「紫緣姑娘雖然是名滿天
下,但畢竟是淪落風塵,並非光彩之事。縱然她心境高潔,旁人又豈能盡知
?她會感自慚,是怕我瞧不起她,可是我絕不會的。」心念至此,陡覺胸中
一熱,說道:「紫緣姑娘,你千萬別多慮,姑娘仁善助人,潔身自愛,在下
只有欽佩而已。姑娘落入風塵,必有苦衷,然而一個人身份之貴賤,不如品
德的高下來得重要。便是青樓史上,也有李娃、梁紅玉等女傑,人所共敬。」
紫緣雙唇微顫,低聲道:「文公子,那是那是你心地好,可是
」文淵熱血上湧,忽然握住紫緣雙手,說道:「紫緣姑娘,天下知音難逢,
你我既然聚首,何必強分貴賤?我也不過區區凡人,又有如何?」
紫緣身子一顫,臉頰染上緋紅,柔聲道:「文公子,你你當真不嫌
棄我嗎?」文淵喜道:「當然不會!」心頭一鬆,忽覺手中握著軟玉溫香般
的一雙小手,連忙放手跳開,叫道:「啊呀!對不住,失禮了,姑娘莫怪。
」紫緣拭拭眼淚,微笑道:「不會。」
文淵見她終於重展笑容,心中大喜,說道:「紫緣姑娘,在下再為你奏
一曲。」紫緣抿嘴笑道:「好啊。」
文淵打起精神,取琴而坐, 錚錚,曲調奏得輕靈舒緩。紫緣知道文
淵有意讓自己心情轉佳,故而選曲活潑,不禁感激,心道:「上天有靈,讓
我在屢經劫數之後,能遇此仁人。如果我真的再也見不到他,會是如何?」
文淵彈完一曲,只見紫緣雙肘置幾,雪絨似的手掌託著臉蛋,正向自己
望來,眼中一片繾綣之意,面帶淺笑,心頭不由得怦怦跳動,低聲道:「紫
緣姑娘!」
紫緣眨了兩下眼,好似夢中乍醒,突現 腆之態,笑道:「對不起,我
愣住啦。嗯文公子,你知道我多少事呢?」
文淵搔搔頭,歉然道:「不敢相瞞,其實在下今天初次聽得姑娘芳名。
」紫緣面露嬌笑,道:「那你想知道嗎?」文淵見她笑容,心神竟有些恍恍
惚惚起來,定了定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