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有錚然琴音入耳。
李碧蓮緩緩步出廟外。
領頭的將領揮手,止住弓箭手下一輪攻擊。
妙齡女郎,裙裾翻飛,卻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態。
天地之間,強者又豈止男兒!
白玉琴在伊懷中,琴底翻然抽出長劍。
黑壓壓滿城禁軍,圍住破廟四方,均在這一琴一劍下止步。
將領沉聲。“我等奉旨圍捕弒君謀逆重犯,姑娘請讓。”
“弒君謀逆的重犯,豈可沒有同夥?”李碧蓮清亮的笑聲,飛揚跋扈。
千年琴魂的戰意,蕩入雲天。
將領吸氣,掃一眼周遭,終於下令——
“格殺勿論!”
破廟之內,佘青端坐不動。
神龕上,狐仙造像忽然片片碎裂。
一個虛無的影像從龕上化為實體。
善財童子從高臺上旋然落地。
廟內氣息,為之一清——萬千竹林搖曳之聲,自千軍萬馬之間傳來。
紫電春雷。
雲破天開。
“恩師聽說你手上有張底牌可制衡她,所以不得不親來領教了。”善財童子手中已不見摺扇,而是帶著紫焰的軟劍斜提。
“你真傻。”佘青忽然一笑。
“哦?願聞其詳。”
“你,就是你師尊的破綻,亦即是我的底牌。你若與她兵分二路,先去塗山,我一時半刻,倒還真無辦法脫走。”
門外李碧蓮劍下一簾血雨。
萬千人之間,似看不見那些生死鏖戰,林靈素騎在馬上,悠然走去破廟之門。
李碧蓮橫劍。
馬首抬起,狂嘶一聲。
劍氣貫穿馬口。
奔馬倒斃。
林靈素立在萬軍之中。
李碧蓮心中陡然一驚。
林靈素的樣貌氣韻,已經改變。
形容不出的莊嚴聖美,自他身上傳出。
暖暖光韻,向外散發。
一時之間,四野蕭然。
茫茫人道,浮塵嗟嘆。
但莊嚴之下,出手卻亦毫不留情。
拂塵一揮,萬千銀絲射入李碧蓮身體之中。
辣手摧花。
李碧蓮口中鮮血狂噴,向後跌去。
廟門洞開。
佘青接住李碧蓮的軀體。
身後善財童子長劍,已經抵在佘青背心。
——後無退路。
前有強敵。
三萬禁軍環伺。
懷中有重傷同伴。
此時此地,此情此景,唯可名之:死地。
非死,不能轉圜之地。
並無存餘。
“我真蠢啊!”
戚寶山落地,一個翻滾,肩上舊傷又隱隱作痛起來。
“早想著跳窗不就好了,去弄門鎖整整費了大半刻的功夫,真蠢,真蠢!”
他咬著牙打了下自己的頭。“那麼蠢,你拿什麼去配碧蓮?”
街上剛下過雨,天色沖淡,一碧如洗。地上積水濡溼了戚寶山的衣衫。
他暗自按著肩上疼痛之處,向著天街行去——
“戚壯士!”迎面遇上的竟是蔡京高俅二人。
“啊,是兩位兄臺!”戚寶山眼睛放光。“正想去尋二位,打聽事情”
“咳,戚壯士你還打聽什麼?快些暫避吧。你好友許仕林法場被劫,小心稍後就有人來傳問。好在這會子全城人馬都去了城外狐仙廟捉拿刺客,也無時間來管你”
“城外狐仙廟?”戚寶山心意一動。“在城西還是城南?”
“就城西那個。對了戚壯士,這裡還有些盤纏,”高俅好心遞出一張交票,“我從小在京城長大,二三十年了,還從未見過如現在這般亂世之局。還是南方好,戚壯士不如還是快快返家吧,莫再陷身是非之中了。”
他們奉趙佶之命與他結交,但如今這段說話,卻是從未有過的真意流露。
戚寶山點頭,忽然想起之前許仕林提議四人同歸之事。
若那時便允了,無那些爭奪功名的妄想,恐怕現今,四人已在不知何處明媚山水之中,快意逍遙。
“多謝高兄。我聽你的,找回碧蓮,便走。”
他抱拳一謝。“小時候讀過書,記得有那麼幾句,什麼廟堂之高,不如江湖之遠的有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