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善財的區區修為,自然不是女媧的敵手。而虎蛟隕命之後,善財已然隱約感應到周遭兇險潛伏,必將有所不測,才硬生生提前為許仕林施行洗骨伐髓之法,終告功虧一簣。
而青蛇帶走許仕林之後,善財便為女媧所擒。
——自然,青蛇與女媧之間千絲萬縷的關係,善財不用問,便也能猜出一二。唯一的問題不過在,這兩者之間究竟是相互利用,還是女媧被青蛇當作了個單純的傻瓜?
若是後者,善財審時度勢,若是能取信於女媧,道出當日與虎蛟一戰時有人窺伺在旁之時,也許能換來一線生機。
“放你下來麼?”溫柔又甜膩的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卻充盈在宮殿的每一個角落。“可以,沒問題啊。你在這輪迴盤上再轉上個七日七夜,本宮便放你下來——換個地方。對了,你是較喜歡先上萬刑架呢,還是先下融蠟池?”
善財面色慘白,卻放柔聲音回答。“媧皇賜刑,小仙無不歡喜的。”
“那好,便先上萬刑架吧。萬枚大杖,要全數打斷在你身上才可停止,算算總也要個三五十天。之後還有吞蜈窟,敲骨榻,拔陽石與煉魂關,我這補天宮內還是有不少趣致的所在哩!”
不待善財回答,輪迴盤便向著適才的相反方向,呼嘯一聲,旋轉起來。
善財咬牙閉目,守住靈臺。
魂靈脫不去□束縛的痛苦,猶如人類未經修行時之柔弱。
片刻之間一心空明,則猶如漫長修行之後所得的清淨自在。
淤窒感覺,肺腑臟器被壓榨旋轉的絞心之痛,似他生之事。
“忘記告訴你了。”才自舒適了片刻,忽聽女媧的聲音忽如吹氣耳旁。“你是仙家,肯定知道如何使得神思寂靜,以斷絕□痛苦。但我這補天宮中,不通日月,不接天地,你若刻意抵禦,並無外界靈氣可籍,亦不能與自然融為一體,最終結果,就是神魂俱滅,徹底無存了。”
善財心中,升起萬念俱灰之感。
紫竹林內教導如在耳旁——“此去兇險愈烈,成就愈高。你從未受過的苦楚愈多,你從未獲得的歡欣便愈大。一念邪,萬千梵行亦永墮阿鼻;一心空,身似破絮終得證涅磐。”
夜色正濃。
“展恩公要離去了麼?”一個時辰的詳談之後,雖然眼前人的身份動機諸葛正我仍不知根底,但不知為何,信賴與孺慕這樣微妙的感情竟自然又自然地在他心中油然而生。
“嗯。”展昭抱拳。“展某不便於白日行事,必須要趁夜赴你所說的雪晴書院一探。”
諸葛正我深深一拜。“恩公可有定所?在下必須先趕回京城,確定王爺無恙,不能追隨恩公行事。但求告知聯絡方法,天長地遠,在下終不至於成個忘恩負義之徒。”
展昭微笑著搖頭。“做好你的差事,便是有功於天下。天下受益,自然有我一份。——他日自有相見之機,就此別過吧。”
兩人離開雅室之前,展昭忽然回頭,向著那壁上狩獵圖望了一眼。
片刻之後,雅室中空蕩無人,但那幅圖竟無火自燃,焚燒了起來!
塗九歌盤坐在書院之中,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佘雪晴運掌如風貼在他肩背之上,真氣緩緩匯入。
“如何了?”
塗九歌搖頭,咬牙,端坐,勉力提氣。
佘雪晴又驚又怒。“展昭果非易於之輩!”
繁星漫天。
展昭忽然駐足,背後劍穗迎著西湖上風飄拂。
“綴著展某而來的,可是善財上仙?”
“不敢。”藉著波光,可以看清那俊美如玉的青年一身書生打扮,碎花紅衣,微寒的天氣裡手中還輕巧地拎著一把紫檀木扇——除了善財,更有何人?
“展總捕與小仙各盡其職,都列仙司,何來如此尊稱?”他巧言溫語,不改倜儻之色。
展昭轉身,面對善財。
“展某是幽冥職司,白日不可在陽間行走,雖在仙班,實為鬼魂。亦因如此,趁此夜間,請上仙務必不吝賜教,答展某幾個問題,好解幽冥殿上閻君以及地藏菩薩的心頭之惑。”
“呵。”善財搖動摺扇,眉頭一揚。“連地藏王亦驚動了麼?”
“敢問上仙。”展昭欺近一步提問。“可認識一名叫劉五兒的女子,杭州人氏?”
“不識。”
“那請問上仙曾否存留、幽禁或是誤害了一名年輕女子的生魂?”
“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