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孩子,你怎麼啦?”
“我瑪發凍死啦!我看見瑪發在颳著大風、冰天雪地的打牲烏拉,凍死在荒山上!”
“你在做夢!”魏奶奶抱起阿梅:“可憐的孩子。”
“阿梅,瑪發還沒到東省哪,打牲烏拉離咱們這裡遠得很哪。”
“魏爺爺,我瑪發說他冤,他是冤嗎?”
魏大夫回到外屋,把自己剛寫好的斗大的冤字拿進來給阿梅看:“認識這個字嗎?”
“冤!”
“對,冤!”
沒過了幾個月,有一天李鼎忽然來到魏大夫家。魏大夫迎了上去:“喲!您怎麼”
“您得給我道喜。我們的案子了啦。我跟阿梅被撥到莊親王府為奴。”
“撥到莊親王府為奴!阿梅才七歲,她能幹什麼?”
“給和碩格格當丫頭。”
“豈有此理!她還是個孩子啊,她還要人伺候哪!”
魏奶奶只哭得滿臉是淚:“我們,我們不去不行嗎?”
“唉!——大媽,就是火坑,咱也得跳啊,這就叫聖命難違啊!”
阿梅仍然坐在西廂房的炕上,跟玉瑩、曹霑他們述說自己的身世:“大爺帶我離開了魏爺爺、魏奶奶家,老兩口兒都哭得跟淚人似的,拼死拼活也得讓我們爺兒倆吃頓飯再走。魏爺爺讓飯館子送來四個炒菜,還有一個大個的盒子菜,魏奶奶一邊掉著眼淚,一邊給我們和麵,剁餡包餃子,我親眼得見,奶奶的眼淚掉在面盆裡,她總是用手擦眼淚,可是怎麼也擦不幹。
吃完了飯,我們離開了魏家,魏爺爺跟老奶奶把我們送了一程又一程,送了一程又一程,魏奶奶不是大腳,直送得她老人家再也走不動,坐在買賣家門口的臺階上,我們才算分了手。你們懂什麼叫淚溼衣襟嗎?”
玉瑩向她點點頭。
“是啊,我看見老奶奶的前心上,全是溼漉漉的。唉——我終於辭別了魏爺爺跟魏奶奶。大爺帶我進了莊親王府,嚄!好大,好氣派!有人領我上了‘望楓樓’,拜見了和碩格格,格格十七歲,長的挺面善,也挺和氣,她問我:‘你叫什麼名字啊?’”
“我說,我叫阿梅。”
她聽了一笑,‘誰給你起的名兒啊?’
“‘聽說生我的那天,我們家有一株梅樹開了花,我瑪發就給我起名叫阿梅。’”
“‘梅樹開花多在南方啊?’”
“‘是,在蘇州。’”
“‘蘇州?你是誰家的孩子?’”
“‘蘇州織造,李煦。’”
“‘噢,蘇州織造李熙,聽說過。但則是阿字在南省發陰平聲,咱們旗人發去聲,阿梅阿梅的多難聽,我給你改為嫣梅吧,嫣然一笑的嫣,一枝會笑的梅花,好不好?’”
“‘好。一枝會笑的梅花。’我正高興著哪,誰料站在旁邊一個叫碧雲的大丫頭髮話了,她說‘你應該說謝格格賜名。’”
“我沒來得及說話,格格說:‘謝什麼,這又算得什麼,萬歲爺給人家改名字,一個字賜一萬兩銀子,我可沒有。’格格說完又囑咐碧雲:‘嫣梅在自己家裡也是千金小姐,何況她又小,你要多加照看她才是。’”
“碧雲答應得挺好聽,可她見格格教我念書、寫字、畫畫、彈琵琶就把她氣死了。格格不在的時候,就讓我幹粗活兒、乾重活兒,跪在地下擦樓板,蹬到高處擦窗戶格子。有一回她讓我提了一桶水,我根本提不動,結果,我連人帶桶一塊從樓上滾了下來,摔得我鼻青臉腫的,哈哈,那樣子可好看了,你們要是看見了,準得都笑彎了腰!”
屋裡的人聽了阿梅悲慘的身世,痛苦的遭遇,坎坷的命運,人人痛徹心脾,雙眼噙著熱淚。阿梅看看大夥兒,停止了敘述:“咦?你們怎麼都哭啦?”
玉瑩一把將阿梅摟在懷裡:“天哪!我的親妹妹!你比我們誰都苦!”
中秋節的晚上果然一輪明月,天街如洗。
院中擺了兩桌酒菜,曹、李鼎、吳氏、曹霑和玉瑩一桌。丁家父子和墨雲、紫雨一桌。
另一張小圓桌上供著兔兒爺、香燭、水果和四盤月餅。
吳氏和紫雨各端一盤燒魚走到桌邊,分別放在席上,吳氏說:“這是我做的五柳魚,表哥您嚐嚐。”
李鼎吃了一塊:“好,真好,這麼多年沒吃過這麼好的蘇州菜了,真是味道絕佳。”
紫雨在另一桌上說:“這也是蘇州菜,我做的松鼠魚。”
墨雲吃了一口:“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