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兵在前引路,拐過兩道小門,陳餘祥已迎了出來,一身唐裝,像還不曾入睡的樣子。
此時已是十點多鐘,牆上的自鳴鐘發出清脆悠揚的金屬聲,令人感覺十分寧靜。
見過禮,兩位就在客廳太師椅上就坐,中間隔著一張桌子,衛兵走過來替兩位堂主沏茶,然後離開。
莫啟青抱拳道:〃陳堂主要休息麼?那我就告辭。〃
陳餘祥道:〃莫堂主才來就急著要走,這樣豈不太見外了?深更夜靜的,我知道你一定有話,請便,請便!〃莫啟青嘆道:〃也沒什麼,只是睡不著,本不該深夜打攪,實在是〃陳餘祥見他像有難言之處,說道:〃莫堂主在這裡不必介意,有什麼直說無妨。〃
莫啟青嘆聲更長,〃現在已是10點多了,阿勇也應該知道我們已接上了頭,怎麼現在還不見蹤影?〃陳餘祥垂下頭,手摸著下巴。
莫啟青悄悄瞟他一眼,知道說到了他的心坎上,稍停片刻,繼續道:〃這一次來香港,阿勇對我可謂是傾心竭力,寧願自己被追殺,也讓出方便給我,萬一他有個三長兩短,莫某人真正是千古罪人。
今天從曬魚場過來,我就一路惦念,到這個時候還不見影子,心裡慌得沒底。
想著想著就翻來覆去睡不著,手下雷進勸我:'堂主,自從離開廣州,幾個夜晚都沒閤眼,你應該休息才行。
'我說,阿勇現在沒著落,怎能安心,你若真心關心我,立即回廣州搬救兵,找彭昆算賬,雷進去了,我還是安心不下,在院中踱步,見陳堂主的燈沒熄,才冒昧過來打攪,若有不便處,我還是〃陳餘祥搖頭揮手:〃聽你一席話,我真正是無地自容了。
論起來,阿勇對我們'洪勝堂'的恩義比山還重,我心裡也惦掛著,所以到現在還沒睡,沒想到莫堂主如此恩重義深,真是愧煞我也。
〃莫啟青道:〃話不能這樣說,只能說是陳堂主比我沉得住氣,莫某人歷來辦事浮淺,心裡沒個主見,趁這機會正要討教萬全之策。〃
陳餘祥道:〃莫堂主過謙了,你派人去廣州調兵救人也算是個好辦法,一來彭昆不敢對你再動手,二來有了實力,可以和他'講數'。〃
莫啟青滿懷心事說道:〃彭昆是個半路出家的江湖人,也不太懂得江湖規矩,我擔心他對阿勇下了殺手。〃
陳餘祥道:〃我也這麼想。
不過,我希望千萬不要是這樣,一來我欠他的情義無處報答,二來江湖上從此風起雲湧,不再太平,就算我放過了彭昆,我的手下不會答應。〃
莫啟青嘆道:〃但願阿勇不要出事,我心裡有一種預感,覺得他不會有事,只是不見人放不下心來。
反正今晚我是沒法子睡了,等他一個通宵,萬一還是不見人,問題就真嚴重了。〃
陳餘祥道:〃我也這麼想。
不過莫堂主幾夜沒閤眼,這是使不得的,你還是回去休息,有了訊息我馬上遣人向你報告。〃
莫啟青連連搖頭,〃斷然不成,睡也是合不上眼的,若陳堂主不嫌我哆嗦,就在這裡秉燭長談。〃
陳餘祥也巴不得有個伴,站起來:〃那好,這裡蚊蟲多,去我臥房裡坐。〃
莫啟青總算放下心來,躲過了今晚,明天他文貴有幾個膽子也不敢了。
莫啟青與陳餘祥對坐在窗前,燈光在床那邊,斜斜地把兩位的影子映在新糊的紙窗上。
陳餘祥吩咐手下:若是曾英勇來了,火速通報。
莫啟青是老江湖,最善揣摸人意,抓住陳餘祥講義氣、重名譽的特點,投其所好,兩人談得十分投機。
午夜時分,衛兵報告有人來了,陳餘祥騰地站起,下令道:〃有請!〃進來的卻是文貴與陳百威。
房裡除了一張老式雕花紅木床,便是窗邊的一張印心柏木書桌,書桌上放置文房四寶和一本《康熙字典》及兩杯烏龍茶。
文貴一進來就故意裝做很吃驚的樣子:〃怎麼,莫堂主也在這裡?〃陳餘祥接過話說:〃人家擔心阿勇的安危,一直睡不著,你們明天應該把這事傳給兄弟們,讓他們瞭解什麼叫義氣。
義氣的'義'字是兩把利刀中間夾著一個人頭,也就是說為了朋友可以犧牲生命。
就像莫堂主和阿勇,這才是江湖上講義氣的典範。〃
文貴抱拳道:〃佩服佩服,能結識莫堂主這樣的江湖好漢,真乃三生有幸,憑這一點,文某人認定你了!〃陳餘祥道:〃這就對了,古人說,栽樹要栽松柏樹,交友要交真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