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安琪先開口說話:“你不願意找同學借錢,我能理解。如果實在沒有辦法,就只有去找她了。找她借錢你會不會介意?”
黃逸飛問:“誰呀?”
“你說還有誰?”安琪笑了笑,說,“你如果能找她借到錢,我不介意喲。” 〃
黃逸飛明白了安琪的意思,不禁冷笑著搖了一下頭。
安琪望著黃逸飛,好一會兒,才問:“你是不想找她,還是怕她駁你的面子?”
黃逸飛說:“都是。”鼻子哼了一聲,繼續說:“找她借錢,那還不如把房子抵押了。”
“為什麼?”
“我跟她有言在先,不想跟她在經濟上扯不清。”
安琪笑笑,不再說什麼。
可是,千把塊錢能扛幾天?更別說花錢聘拍賣師聘拍賣從業人員、籌措註冊資金了。
安琪覺得,除非硬是沒有別的路可走了,否則,房子不能輕易抵押。她始終摸不透黃逸飛對柳絮到底懷著一份什麼樣的感情,總覺得他像鴕鳥似的,一碰上她的什麼事,就恨不得把腦袋埋到沙子裡。
安琪為此很有些鬱悶。
按照她的想法,拍賣公司肯定要成立,但可以分兩步走,第一步是借船出海,第二步才是自立門戶。他們必須藉助柳絮的力量。
不知道為什麼,她越來越想跟柳絮見面。她覺得自己只要還沒跟柳絮見面,就不能說此路不通,你柳絮不是想離婚嗎?這就可以作為條件來談。談條件的過程就是大家一起權衡利弊的過程,也是你進我退、我予你取的過程。你有你想達到的目的,我也有我想達到的目的,就看能不能找到契合點。
有了契合點,兩個人的對手棋,才有可能走下去。為了實現主要的目標,就得在小的利益上做出讓步,否則,僵在那兒對誰都沒有好處,就是一盤死棋。
到了這個份上,黃逸飛對於安琪執意要去找柳絮的想法,再也提不出更多的反對意見。但他心裡總是很彆扭,既怕安琪在柳絮那兒受委屈,又怕柳絮從內心裡嘲笑他:你不是挺有能耐嗎?怎麼越混越回去了?事到臨頭,還要一個小姑娘來打頭陣?P
兩個人在家裡分手的時候,各自心情完全不一樣。
安琪倒是信心滿滿,對於要和柳絮談的話,早已在腦子裡預演了若干遍,她希望柳絮是個通情達理的女人,畢竟夫妻一場,給黃逸飛一次機會,不就等於給自己另外一條出路嗎?事情拖著總不是一個辦法,大家都要朝前看、都要朝前走才好,不是一個人好,是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相比於安琪的任務,黃逸飛要去處理的事情並不輕鬆多少。
上次幫一家酒樓做廣告牌,應該還有一萬八千六百元的尾款進賬,為這事秦老太太不知道已經找了他們多少次。但那家酒樓很賴皮,先是拖時間,然後在他們內部推來推去,一會兒讓你找營銷部,一會兒讓你找財務部,不是這個不在就是那個不在,總也見不到你要找的人。最近調子變了,說黃逸飛他們公司做的廣告牌質量有問題,銅的質量有問題,銅字的大小也有問題,還有熒光燈,不到一個月就壞了四根,而且偏偏不亮的那四根燈管處在很關鍵的部位,本來叫“有味酒樓”,現在叫“冇味酒樓”,難怪生意那麼差,都是你們做的那個招牌給鬧的,還想要錢?我沒找你賠錢就是好的。
秦老太太捨不得打的,每次都擠公共汽車,到了那裡連口水都沒得喝,還被當作皮球似的踢來踢去。黃逸飛心有不忍,生怕秦老太太路上擠車閃了腰,還得算工傷,也怕她又要辭職,只得趕緊把活兒攬了過來,他不信一個人賴皮可以賴到這種程度,還有一點商業誠信沒有?銅字的質量有什麼問題?之前請你們看過原材料,而且滿大街都是這種銅、這種字,有沒有問題不由你單方說了算,你可以請工商局、質監局的人來檢測驗證。字的大小是合同裡定好了的,當時還好心好意提醒過你們,字可能小了,你們堅持就那尺寸,所以才沒有改,不能說等字上了屋頂嫌小便把責任賴到廣告公司頭上吧?至於說那幾支壞掉了的燈管,更簡單,換了就是。
黃逸飛早就沒有了藝術家的臭架子,但真的到了親自出馬找酒樓的老闆去扯這種皮的時候,才發現自己雖然可以在大學講臺上口若懸河,可以把到社會上的那些小姑娘哄得團團轉,真正碰到了那些混賬潑皮,根本就是有理講不出來。
酒樓的老闆是位刑滿釋放人員,一開口就兄弟在裡面的時候如何如何,好像在號子裡待過是一段特別值得誇耀的光榮歷史,他對黃逸飛愛理不理的,說談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