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如仇的樣子,就是不再糞土金錢了。段莉娜的
確不再糞土金錢,現在的社會形勢她逐漸逐漸看清楚了。康偉業之所以膽敢與她抗衡,歸根
結底就是他擁有了強大的經濟實力。段莉娜找不到能夠制約康偉業的組織系統和他的領導
了,他自己就是公司的最高領導。北京的領導是與他穿一條褲子的賀漢儒和美國佬,找他們
只會自討羞辱。時代就是不一樣了,透過康偉業向她發起的激烈討伐,段莉娜痛苦地認識到
現在這個時代不再是她的,不再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女政工幹部的,而是康偉業的了。這種醒
悟很殘酷。一旦醒悟,段莉娜對好吃的東西,對好看的衣服,對裝修過的新家都失去了興
趣。他們家現在灰塵堆得老厚,衛生間臭氣熏天,彩燈壞了許多也沒有誰去換燈泡。單位的
同事再聊起羨慕她的話題,段莉娜便不住氣地發出一種尖酸的古怪的笑,怨氣沖天地說:
“你們哪裡知道有錢的壞處呢?我倒是寧願過從前的窮日子,從前我們是多麼樸素和單純,
多麼有理想有精神。現在你們看看,到處是腐敗貪汙賄賂,到處在吃喝嫖賭,社會風氣簡直
是一塌糊塗。這樣有什麼好的?真的,你們別以為我是在說便宜話,我寧願過從前的窮日
子。人窮志不窮啊!”段莉娜的好日子真的是結束了。她躲在家裡,化上濃妝,穿各種時裝
仔仔細細地照過了鏡子。鏡子裡就是女瘋子一個,她怎麼打扮都不是那麼回事。有錢買時裝
管什麼用?她的身體她的靈魂她的舉止她的眼神都不是今天的,她過時了。段莉娜洗乾淨了
臉,把所有的化妝品統統扔進了垃圾桶。她索性放棄了對時代的追逐,把所有的精力都集中
在女兒和丈夫身上。段莉娜這輩子算是與康偉業耗上了,除了康偉業,她還有誰呢?從心底
裡來說,段莉娜自認為她還是瞭解康偉業的,康偉業這個人的本質還是好的,對她也還是有
感情的。最重要的是康偉業這個人不好女色,不好女色的男人總歸是要回家的。康偉業現在
不過是春風得意而得意忘形了,當他沒有了錢,他就會恢復本來的樣子。段莉娜找到了最新
式的武器:榨乾他的錢。康偉業心裡的那麼一點虛怯那麼一點內疚完全消失了,他用鉛筆敲
著大班桌,含著譏笑說:“簡單地說,你需要錢。要多少?”段莉娜說:“每月只給八千算
了。”八千還叫做“只給”和“算了”,段莉娜夠黑夠狠的了!康偉業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
段莉娜,更不想看她。康偉業閉上了眼睛,揉著眉骨,不由地眼前就出現了林珠暖如春風的
模樣,他胸前的那塊玉墜子也好像突突突地跳動起來。這塊玉墜價值萬元左右,這是康偉業
根本沒有料到的。他公司所在的商住樓一至五樓是一個大型百貨商廈,裡頭有一個首飾專
櫃。昨天他送一個客戶到樓下順便去買一點小東西,首飾櫃的香港老闆看見了他,與他套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