敘述了他剛才的不幸遭遇:他遲到了幾秒鐘,沒有乘上輪船,毛病就出在鏈條身上,這鏈條在最後關頭拖延了他五分鐘。
車房主人覺得這種事情太平常,連聽也沒有去聽他。他問:
“您是從碼頭上回來的嗎?”
“剛回來”
“您想把腳踏車一起帶走嗎?”那人大聲說,可是樣子始終很快活。
馬弟雅思解釋說,他已經到過香菸店,想交還車子和付清租金,可是店裡沒有人。他重新走到廣場上——因為他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就聽見了輪船的最後一次汽笛聲,拉過這次汽笛聲,舷門就要關閉了。他就向碼頭走去——他並不著忙,因為已經太遲了——他只是想去看看小輪船的開行情形——總的說來是想散散心
“是的,”那人說,“我看見您了。我剛才也在那邊,我在防波堤的盡頭。”
“現在我要租一間房間來住到星期五。哪兒可以租到?”
車房主人似乎在思索。
“今天輪船起碼遲開了五分鐘。”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
島上當然沒有旅館,也沒有出租房間的人家。有時也有人要租一間空房間,不過出入很不便當,裝置也不舒服。想要知道目前能否租到房間,最好的辦法是到碼頭上那間“希望”咖啡店裡去打聽一下。接著,旅行推銷員問了腳踏車的租金,店主人要二十克朗。一方面,這輛腳踏車很新,另一方面,車子的執行很不正常,從這兩方面看來,很難說這二十克朗的租金到底是便宜是貴。
“哦,等一等,”香菸店主人說,“您可以去找勒杜克寡婦,她住得離這兒很近,她家經常有一間漂亮的房間出租,不過她今天氣瘋了,因為她的女孩子不見了,最好還是別找她。”
“誰不見了?”旅行推銷員問,“勒杜克太太是我的老朋友,我今天早上才到過她家裡。我希望沒有出什麼事吧?”
“又是雅克蓮那個女孩,她家裡人從中午開始就找她,到處都找不著。”
“她總不見得在很遠的地方吧!這島並不太大呀。”
牧場和曠野,土豆田,道路邊,懸巖下面的窪地,沙子,岩石,海
“別擔心,”那人眨著眼睛說,“自然有人知道她在哪兒的。”
現在馬弟雅思不敢離開了。他又一次耽擱得太長久。他不得不再度和說話中間的停頓作鬥爭,這些停頓可能在每一句話後面使談話中斷。
“原來這樣,”他說,“這就是在黑巖村那邊談論的牧羊那回事gB?”
“是呀!她放羊,可是糧搶走的是牧羊女!’儲如此類的話,等等
其中也有:“十三歲!說起來真可憐!”——“她遭了鬼迷了,這女孩子。”——“有了孩子可真麻煩。”——“應該給她一頓”
這場談話沒有什麼理由可以結束。馬弟雅思說一句,那人回答一句,馬弟雅思回答一句。那人說一句,馬弟雅思回答一句。馬弟雅思說一句,馬弟雅思自己回答一句。小姑娘雅克蓮的可恥的苗條身影在道路上、岩石上和懸巖上路躡。在風吹不到的窪地裡,牧場的草上,矮樹叢的樹陰下.靠著松樹的樹幹,她停了下來,慢慢地用指尖撫弄她的頭髮,脖子,肩膀
她總是回到家裡睡覺的——她的家坐落在通向燈塔的那條路上,是鎮邊上的最末一家。今天晚上,馬弟雅思要在她家寄宿,在向母親和兩個長女道了晚安以後,他會右手拿著一極點著的蠟燭,左手拿著他曾經把小繩子小心地放過去的那個小箱子,到樓上臥房裡去;只要抬起頭,他就能看見前面幾級樓梯上一個穿著黑袍子的農家小女孩在黑暗的樓梯上替他引路,那是孩子般的維奧萊維奧萊!維奧萊!
他推開咖啡店的門。三個水手——一個年輕的,兩個年紀較大的——圍著一張桌子坐著,正在喝紅酒。櫃檯後面那個模樣兒惶恐得像捱打過的狗的侍女,背靠在內室的門框上,兩隻手腕從腰肢上收攏到背後。馬弟雅思擦了擦眼睛。
他提出要租一間房間。她一言不發地領著他從第二道樓梯的狹窄螺旋形梯級上一級一級走上去,一走上樓梯、周圍就突然昏暗起來,她十分輕巧地在堆積著箱子和各種雜物的樓梯上轉來轉去。他們到了樓梯口,走過狹小的過道,到了那間有黑白鋪石板的房間那張床已經重新鋪過。床頭燈在床頭小桌上亮著,發出明亮的光線照著床頭的紅料子,也照著幾塊花磚和那張羊皮地毯。梳妝檯上,各種大小瓶子中間,放著那個稍向後傾的鍍鋁金屬相架,裡面裝著那張照片。照相上面,那塊橢圓形的大鏡子又照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