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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部分

吸著渾濁的空氣,靜聽著嘈雜的聲音。那些聲音是那麼刺耳,同時又是那麼真實,謝小樓一面聽著,一面不由自主地聯想起兒時賣菜的一些情景。

上小學的時候,大哥、二哥常常帶著他,挑著自家菜地裡種出來的蔬菜下山去賣,賣菜的錢常常被用來給小妹交學費。

他記得很清楚,還是腳下這條鋪滿落葉和積水的街道,還是身邊那些為了養家餬口日夜奔波勞碌的小販和行人;他還記得他們經常擺賣蔬菜的那個地攤,當年的吆喝叫賣聲猶近在耳;他甚至還記得有一次,治保會的綜合執法人員連同西郊區委城管大隊的糾察人員開著兩輛大卡車,威風凜凜地跑到這裡開展亂擺亂賣的徹底清查大行動,幾乎所有在道旁擺設攤檔的街頭小販們全都聞風而走,有的走避不及,被當場逮個正著,攤檔上的東西全被沒收,一件不留,還有的看不過眼,和那些人爭吵不休,甚至大打出手總之場面相當混亂,而他們兄弟三人則趁機溜之大吉,躲進一個小衚衕,爬上牆去往外看熱鬧。

那次行動城管大隊收穫頗豐,嚐到了不少甜頭,後來就常常打著綜合執法的旗號,跑到這裡整治所謂的市場秩序。

也正是從那時起,謝小樓漸漸體會到了生活的壓力。謀生的艱難,成長的辛酸,就好像一粒快要萌芽的種子般深深埋藏在他幼小的心靈裡。他常常對自己說,“我一定要爭氣,長大後一定要有出息!”

可是如今呢?

如今他早已長成人,在外打滾多年,但卻還是一貧如洗。

要到何時才能賺到錢,要到何時才能出人頭地?

謝小樓邊走邊問自己:“難道我這輩子都註定不會有出息,註定要被人看不起?”

一路上,他就這樣不停地喃喃自語。寂寞和痛苦,頹廢和空虛,不但使他精神變得恍惚,而且還要偏偏在這種時候喚起他許多傷心的回憶。

公交車站眼看就要到了,突然之間,一把甜得入心入肺的聲音在他耳邊輕輕響起:

“先生,需不需要服務?”

這聲音若是聽在別的男人耳裡,心中的感覺定會像是吃了顆水蜜桃一般,但在謝小樓耳裡聽來卻感覺很不是滋味。轉過臉去看時,只見街邊一間髮廊屋簷下面站著一個身穿短裙、膚色白皙的女孩子。

這女孩子的容貌就像她的聲音一樣甜美,而且年齡看上去最多也不會超過十九歲。

謝小樓起初以為自己聽錯了,他不敢相信剛才那句話就是眼前這位年輕漂亮的女孩子說出來的。

可惜他還來不及證實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確,這女孩子就已經不失時機地挨近他身邊,替他作出了最後的判斷。

“先生,是不是需要服務?”這女孩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重複了一遍剛才那那句話;緊接著又補上另外一句,“我很便宜的!”

她的身材並不算太好,但卻打扮得相當時髦。

“時髦”的意思通常就是說:身上的布很少。

她臉上的化妝讓人覺得有些冷豔與妖冶,表情和神態也充滿了挑逗的意味。

謝小樓突然覺得自己臉上有些發燒,身體也有些發燒。

他終於接受了這樣一個事實:眼前這位妙齡少女竟是暗娼,正於光天化日下站在街邊拉客。

放眼望去,市場外面這條積水的長街上居然開著多間髮廊,幾乎每間髮廊門口或附近都站著一兩個像她這樣的妓女,除了衣著性感和身材惹火之外,有的手裡還夾著根菸;另外,不遠處的天橋上邊也有:總之到處都是。

載著許多童年回憶的奉陽西郊,何時變成了這般模樣?謝小樓忍不住從心底發出一聲嘆息。

耳邊,卻又聽到同一把聲音再次強調:“先生,你到底要不要?真的很便宜的!”

“嗯是嗎?”謝小樓忽然鬼使神差地問道,“有多便宜?”

“一百五十塊一次——公開價。”

“公開價?”

“對呀。公開價就是行價,在這條街上做這一行的人都統一這個價。”

“呃,這個”

“怎麼,你還嫌貴嗎?”這女孩似已下定決心不讓謝小樓有時間考慮,竟一把伸手扣住他的胳膊,一邊往身後的髮廊裡拽一邊說,“唉,算了,看你長得這麼靚仔,少收二十塊也值!”

“靚仔”的意思,通常就是人們常說的“帥氣”或“帥哥。”

謝小樓這回便從嘴裡嘆出了一口氣。

這口氣並不長,只不過他還沒有嘆完,就已被這女孩子拉進了髮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