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個女人。
黃昏,未到黃昏。
日光靉靆,已漸西沉。
白靈開著一輛紅色跑車,剛剛駛過一片潮溼泥濘的窪地。
佈滿陰霾的蒼穹隱隱響著悶雷,窪地上空煙霧重重,風起雲湧。
突然間,籠蓋四野的烏雲裡面,數道閃電縱橫交錯,亮得耀眼。
閃電過處,沙塵滾滾,遮天蔽日。
隨即,雷聲大作,暴雨傾盆。
愁雲慘霧,悽風苦雨。放眼望去,天地間何處不是一片蒼涼蕭索!
難道這就是秋末?
殘秋的雨季,難道就是這樣子的?
為何在從前,熱戀中的青年男女總是隻顧著自己談情,對周遭一切事物都漠不關心,對已經到來或將來到來的任何天氣都可以忽略不計?但如今一旦加入失戀的行列,成了傷心人,為何反而要在乎世俗的眼光,對任何天氣都會變得要多敏感就有多敏感?這是否因為傷心人的傷心事,總是會被世俗的眼光看穿,總是會在惡劣的天氣裡被人故意提起?
白靈將車速慢慢減緩,懷著無限惆悵暗自垂淚,落寞傷感,宛如一隻在茫茫荒野中迷失了方向的羔羊。
是的,因為她失去了心中最愛的人,她似乎真的不知道自己身處何方,眼下應該把車開到何方。
偏偏此時,車中音響內傳出了一首歌曲,一首跟她內心一樣落寞傷感的歌曲,和著蕭蕭雨聲、呼呼風聲、隆隆雷聲,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鑽入她的耳朵裡:
“如果這是最好的結局,為何我還忘不了你?時間改變了我們,告別了單純;
“如果重逢也無法繼續,失去才算是永恆,懲罰我的認真,是我太過天真;
“難道我就這樣過我的一生,我的吻,註定吻不到最愛的人?為你等從一開始等到現在,才發現一切不可能;
“難道愛情可以轉交給別人,但命運註定等不到我愛的人?我不能我怎麼會願意承認,你是我不該愛的人?
“如果再見是為了再分,失去才算是永恆,已死心的記憶,為何還要再生?
“拿什麼作證,從未想過愛一個人,會要那麼殘忍,才證明愛得深!”
夜幕漸漸降臨。白靈本已哭紅了眼睛,但她剛拭去淚水,這時候聽著這首歌,尚未聽到一半,淚水又已決堤般湧出。她又開始嚶嚶而泣。
於是這雷電交加的夜晚,這風雨飄搖的荒野,彷彿成了傷心失意者哭泣的天堂
正文 第四十章 天堂(二)
更新時間:2008…6…24 15:04:39 本章字數:1587
天陰沉得可怕,彷彿隨時都有倒塌下來的可能;厚重的雲層黑壓壓地連成一片,垂得很低很低。這樣的天,容易讓人產生喘不過氣來的猶如置身海底的恐慌。
鬼哭狼嚎般的風,夾帶著殘枝敗葉從未關好的窗外乘虛而入;雨,鋪天蓋地,紛紛揚揚,下得沒日沒夜。
空氣鬱悶而潮溼,而且隱隱透著一股腐味;地板卻像剛沖洗過一樣整潔乾淨,到處是滑溜溜、溼漉漉的。牆角那張被漆成明黃色的白樺木花架中央,矗立著一隻透明精緻的墨綠色方口烤漆玻璃樽,裡面插著的二十七枝紅色玫瑰花,花瓣凋零,葉片四散,枝枝頹敗不堪。
窗臺上的東西沒有人敢動,怕遭天譴或被冤鬼纏身,因此所有裝飾與擺設都和謝小樓生前根本沒什麼兩樣:五尺長、三尺寬、四周磨砂並繪有花鳥圖案的鋼化玻璃板製成的檯面中央,由左至右整齊地擱著謝小樓生前的三件珍藏物品——相簿、日記簿、音樂盒,另外當然還少不了一封信——假信;而檯面的右上角,竟不知何時多了一部銀灰色的小型收錄機和一柄淺褐色的長方形磁帶。
值得一提的是檯面底下壓著的一張被放大且過了塑的舊相片,雖已有點褪色,但因為它照得實在太好看,所以依然會令人覺得既浪漫,又有趣,以至於愛不釋手。而這張舊相片的畫面內容是這樣的:
一對熱戀中的小情侶,正在一間格調高雅、裝璜華麗、佈置溫馨、氣氛恬靜的西餐廳內共進晚餐,兩人隔著一張小方桌相視而笑。熠熠生輝的燭光下,馥郁芬芳的玫瑰花香中,那兩雙充滿純真、默契與愛意的脈脈含情的眼眸是那樣熾熱和清晰;那真情流露的甜蜜笑容,又是那樣充滿了令人豔羨的喜悅和感動!
——這就是平安旅館四樓的第十九個房間的臥室。自從謝小樓死後這裡面就一直無人居住,但卻不知為何長期亮著一盞燈。粉紅色的燈光陰慘慘地照著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