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真的是說了日本話,他他肯定就是坂田跟我說的,隊伍裡除我之外的另外一個奸細。”
說完這話,鄭大兵和大刀劉一起朝我撲了過來。我那會兒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第一時間扭頭朝旁邊跑去,讓他倆撲了個空。我跑的方向就是劉德壯他們摔下去的懸崖。
我在陡峭的崖壁邊停下了步子,轉過身來。鄭大兵和大刀劉見我再稍微動一下就會摔下懸崖,便不再往前撲,只是瞪大著眼睛盯著我。鄭大兵惡狠狠地看著我,說道:“曹正,你把你剛才說的話再重複一遍。”
我那一刻已經完全蒙了,退一步是懸崖,前面是已經因為我說漏嘴而知道我漢奸身份的兩個憤怒的男人。我吸了一口氣,努力想讓自己鎮靜下來,跟鄭大兵和大刀劉解釋清楚。但我還是控制不住地結巴著:“兵兵哥,我、我沒得選擇,我我的女人在他們他們手上。”
鄭大兵眼睛瞪得更大了:“那你就選擇當漢奸?害死五個兄弟的性命?”
“沒有!”我大聲反駁,“他們他們五個人中間還有內奸!兵哥,他們中間真的還有一個內奸!”
大刀劉卻沉聲說道:“大兵,這就是你說的最信得過的讀書人?和他還說個屁!捏死他!”說完大刀劉惡狠狠地朝我走了過來。
我嚇得往後退了幾步,隨即腳下一滑,摔下了懸崖。
在我整個身子面朝天空往下墜落的那一刻,反而有種前所未有的釋然,我終於解脫了。豆大的雨點拍打在我臉上,鑽進我的眼睛,緊接著從我眼眶裡往雙鬢流去。我墜落在半空中,突然感到一股莫名的悲傷。烏雲密佈的天空,像是一塊巨大的畫布,畫布上,美雲那淡淡的笑容,那清秀的臉龐,那不屈的眼神一切都那麼地清晰。
美雲,永別了!我閉上了眼睛,等待著與這個世界最後訣別的一刻。
身體摔在地上的感覺很明顯,巨大的疼痛迅速透過神經傳遞到我的大腦。同時,大腦做出的條件反射卻是整個人在摔落的瞬間往上狠狠地一彈,這一個彈跳後,我發現自己正站在只有一尺深的水裡,整個人不知道為何居然好好地站立著,所有的疼痛也在那一瞬間全部消失了。
我趕緊抬頭往懸崖頂望去,只見鄭大兵和大刀劉正探頭望著我。讓我覺得有點兒意外的是:他們並沒有因為我仍然活著站在水裡而覺得奇怪和驚訝,僅僅只是互相對視了一眼,搖了搖頭,然後扭頭走了。相反,我更為疑惑,畢竟我從那麼高的懸崖下摔下來,居然還能毫髮無損地站在水裡,這太不可思議了。難道他們沒看到我?可是,這不可能啊,我周邊無任何遮掩之物,他們應該一眼就能看見我。
又或者,他們看見的我已經死了?不知道為什麼,我腦海裡突然產生了這個念頭,劉德壯五人摔下懸崖的時候,我也清楚地看到他們的屍體,難道我低頭看向腳下,而這一眼,足以讓我魂飛魄散:只見在鋪滿鵝卵石的一條淺淺的小河裡,我的身體面朝上仰臥著。我的其中一個眼珠,因為摔下來後重重撞擊的緣故,已經從眼眶裡掉了出來,由一根細長的肌肉或者筋絡連著,浮在水面上。
我頓時蒙了。我當時的念頭是:我真的已經死了,我的魂魄已經離開了肉體,即將要去到天堂,或者地獄。此刻若不是殘存的意識在看護自己的屍身,便是我這一生可悲可憐的魂魄在遊蕩。
不行,我不能死!這一切,應該是我在那瞬間產生的幻覺。
強烈的求生慾望促使我趕緊朝著腳下自己的血肉模糊的身體靠了下去。讓我更加震驚的是:這一靠居然真的有了對那具身體支配的能力,緊跟著巨大的疼痛感傳遞到了我正在思維的大腦。
我再次彈起身來。能夠讓我確認剛才的動作是確實回到過自己肉體的正是我那血肉模糊的身體。因為它剛才竟然微微抬起了身,隨後如木頭般再次向後倒下去。
我蹲在自己的身體旁邊,完全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以前在德國的時候聽一個教授講過一堂關於靈魂與肉體的課程,其中便提過一個簡單的實驗:將一個瀕死之人放在秤上,在他斷氣的瞬間,可以看到秤明顯輕了幾十克。這個教授由此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這個人在死後,確實是有虛無的看不到的東西離開了人的肉體,可能就是人們常說的靈魂。
那麼,我現在蹲在這裡,能夠感覺到自己是確實存在,卻又無法支配肉體,難道說,我現在就是重量只有幾十克的靈魂嗎?
我雙腿不由自主地抖動起來,而這抖動卻讓我更加奇怪。我已經沒有了肉體,為什麼我還能感覺到自己雙腿在抖動呢?甚至,雙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