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指環又回到了你的手指上,荒村的噩夢重新降臨,你只有再回去如法炮製一次,或許還能發現阿環的秘密。”
“阿環的秘密?”我剛被調動起情緒,但又搖搖頭說,“可現在只剩下十幾個小時了,一切都已經太晚了。”
“還不算晚,只要我們現在出發,黃昏前就可以到達荒村。在那裡就算有潛伏的危險,也總比留在這裡乾瞪眼強。”
她這一番話讓我羞愧難當,我怔怔地問:“你怎麼變得那麼勇敢?’’
春雨淡淡地回答:“因為我經歷過徹骨的恐懼。”
我沉默著看了看她的眼睛,然後把頭轉向細雨霏霏的窗外,斬釘截鐵地說:“去荒村,現在就出發!”
兩個小時後。
雨停了。
車窗外的天空依然陰沉,但雨後的景色顯得嫵媚了許多。長途大巴已經駛出了市區,冬季的郊外田野是灰色的,籠罩在一片水墨畫般的霧氣中。
這輛大巴是從上海開往浙江省K市西冷鎮的,大約要下午3點多鐘才能到達。我坐在靠後的座位上,而春雨正坐在我身邊靠窗的座位上。
我目光靜止著看著窗外,高速公路邊的欄杆向後飛速撤退,但這一切很快就模糊了,只剩下窗邊春雨的臉龐。她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看我,又把臉對準了窗外。
“你在想什麼?”
我終於問她了。左手無名指上,玉指環更加冰涼,也許是離它的故鄉更近了一些。
春雨把頭側了側說:“在想半年多前,我和霍強、韓小楓還有蘇天平,我們四個人一起去荒村時的情景。”
“物是人非了。路邊還是這片田野,而那三個人不是死了,就是丟了靈魂,現在你才是真正惟一的倖存者。”
她還是把目光對準了窗外,語氣無奈地說:“一切都還像昨天那樣,時間竟然過得如此之快。這之間我又經歷了《地獄的第19層》,為什麼我在小說家筆下總是那麼悲慘?”
“因為你是神創造的尤物——任何小說都需要一個供讀者們同情和可憐的物件,而你春雨就是這麼一個人物。”
“於是你讓我在《荒村歸來》裡又隨你去了荒村?”
現在我不知道自己是以小說作者,還是以書中人物的身份說話:“咦,不是你堅持要來荒村的?當我們離開蘇天平房子時,我讓你趕緊回學校去,由我一個人去荒村就行了。”
“不行!我一定要和你一起去.不僅僅是因為你。”
“還因為你想再見荒村一眼?”
春雨尷尬地點了點頭:“對。雖然我曾經對那裡充滿了恐懼,但是那個地方給了我最初的勇氣,支援著我熬過了最痛苦的那十九個日日夜夜,我想我必須還要去那裡看一看。”
她的眼睛始終對著窗外,我也不好意思再說話了,便從包裡拿出那本《夢境的毀滅》,翻到了全書的第六章,這一章的名字更加嚇人,叫做“噩夢的精神分析”。
許子心為什麼要在書中反覆探討這些問題?難道他自己也是噩夢的受害者?或許他正在某個暗處觀察著我吧,我下意識地看了看窗外,玻璃上隱隱現出了一張陌生的臉。
我趕緊低下頭驅走了自己的妄想,在《夢境的毀滅》的第六章裡,許子心並未像前面那樣敘述古代文明,而是直截了當地闡述了他對夢境的理解:
夢是無意識的掙扎。
許子心又一次提出他的見解,反覆強調了無意識——強烈的慾望和衝動,如果它們要到達意識階段,則必然要經過無意識與前意識間、前意識與意識間的兩道審查。這種審查是由自我和超我完成的。
無意識內的慾望和衝動代表著本能的力量,所以它擁有巨大的能量,雖然一直遭到我們的壓抑,但總是隱藏在暗處蠢動著。睡眠時超我的功能會大大減弱,無意識的慾望會透過做夢釋放出來,所以我們的夢境裡常有許多黑暗與可怕的成分。
“夢是願望的達成”——這是弗洛伊德在《夢的解析》中對夢的本質作的經典概括,而“夢是無意識的掙扎”則是許子心在《夢境的毀滅》中對夢的特性作的經典歸納。
接下來許子心對夢的闡述,則使我更加膽戰心驚,左手無名指上的玉指環,似乎也緊了起來——
夢能否被控制?
外在的力量能否控制夢?我認為是可以的。這種力量在某些條件下會變得極其強大,甚至可以製造噩夢摧毀人的生命一這就是傳說中的“噩夢殺人事件”!
事實上在古代文獻中,確實有噩夢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