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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部分

“妖窩鋪”這個名字很怪,連屯子裡的老人也說不清它的由來,雖然感覺上或許有些不吉利,但此地土壤肥沃,糧食夠吃,人們也就不管名字的好壞與否了。

大概從偽滿的時候起,沿著伊通河兩岸的村莊便一直不太平,時常有青壯年男子夜晚睡覺的時候會突然暴斃,不但死因極為可疑,而且屍體異常的恐怖,大致都是胸部塌陷凹癟,雙眼凸出至眼眶外面,令人不寒而慄。滿洲國時期的新京日本憲兵隊,到後來的國民黨長春警察廳,乃至解放後的吉林省公安廳,半個世紀以來,沒人能夠查出那些屍體的死因究竟是什麼,而新的死亡個案卻仍時有發生。

這些年來,京城也派出過幾撥考察組,秘密調查當地的地理人文等環境情況,最後只是發現當地的井水中含氟量很高,村民不管男女老少基本都是一口大黃牙,除此而外倒並無其他的異常。

李地火老爺子年逾古稀,是妖窩鋪屯裡最年長的,儘管其骨瘦如柴,躺在炕上苟延殘喘的也有些年了,但病病歪歪的卻總是死不了,屯裡人都說:“瞅這老爺子那副老棺材瓤子,誰知道命還挺長久的呢。”

老爺子無後,是屯子裡的五保戶,每年政府發給些高粱和玉米,勉強餬口。他早些年收留了一個流浪的傻子,取名“葛老二”,如今已有三十來歲了。所謂“傻子”,其實就是智力低下,按照現在的話說,就是個“二百五”。這傢伙年輕時,經常將鐮刀掛在胯間遊蕩,終有不慎將小雞雞割去了一截,由此可見其智力之低下,所以當地人貧瘠的文化生活當中,又多出來一條歇後語“ji(雞)ba(巴)shang(上)gua(掛)lian(鐮)dao(刀)——ge(葛)(割)lao(老)er(二)”。

黃昏時,躺在炕上的李老爺子突然吩咐道:“葛老二,你今晚去下‘撅的鉤’,釣些肥壯的鯰魚回來,明天家裡將會有貴客到來。”

“什麼是‘龜殼’?”葛老二傻乎乎的問道。

李老爺子沒有理睬他,口中自言自語的說道:“鯰魚吃‘死倒’,招待貴客再好不過了。”

“什麼是‘死倒’?”葛老二眨了眨眼睛,不厭其煩的問道。

“就是溺死的人。”李老爺子乾咳了兩聲,回答道。

夜裡,月色迷離,伊通河水面上霧氣藹藹,這是因晝夜溫差而引起的蒸騰現象。

伊通河,滿語“一禿河”,為古女真語音譯,是長春平原上的一條千年古流,發源于吉林省伊通縣境內哈達嶺山脈青頂山北麓,在黃龍府(今農安縣)靠山鄉妖窩鋪屯匯入松花江支流飲馬河。

月光下,葛老二沿著河岸下“撅的鉤”,這是當地釣鯰魚的一種土法,即在岸上插一根小木棍,拴上一條五六米長的細麻繩,繩子頭上繫上一隻魚鉤,穿條大青蚯蚓,然後扔到水裡就不管了。次日清晨來將麻繩一拽,每隻魚鉤上基本上都會有一條大鯰魚,十拿九穩,是此地孩子們最喜愛的一種釣法。

葛老二下了十餘條“撅的鉤”,然後打了個哈欠,轉身往回走,當他快要到屯子裡時,突然看見月光下有人影從王老蔫家翻牆跳出

他揉了揉眼睛,驚奇的發現那人影竟然酷似李地火老爺子,葛老二嘴裡叨咕著:“真是活見鬼,老爺子‘趴窩’都趴了大半輩子了,怎麼還能翻牆越脊成仙了不成?”

回到家中,東屋裡黑燈瞎火的,老爺子的鼾聲如雷,嗯,定是自己看花眼了,葛老二尋思著。

次日黎明時分,葛老二摸著黑來到了河邊,一條條的收起“撅的鉤”,總共大大小小的釣了七八條鯰魚,其中有條特別肥大的,足足有三四斤重。葛老二興致勃勃的拎著鯰魚返回,剛剛至屯邊,便聽到有女人撕心裂肺的嚎叫聲,在夜空裡顯得極森然可怖,那是傳自王老蔫家的土房之內

待他走到近前時,左鄰右舍都已經披著衣裳跑出各自家門,聚攏在了那幾間土房前議論紛紛,人人面現驚恐之色。

葛老二擠了進去,屋子裡面的火炕上,躺著王老蔫赤裸的屍體,前胸塌陷癟下,彷彿肋條骨都折斷了似的,兩隻眼睛直勾勾的望著棚頂

葛老二人雖然有些傻,但還是知道人死是應該要閉上眼睛的,於是伸手在王老蔫的臉上來回摸了兩把,見到死者終於合上了眼皮,遂滿意的笑了。

突然,王老蔫驀地又睜開了眼睛,凝滯的瞳孔直視著葛老二

“媽呀!”葛老二嚇了一跳,扭頭就跑,嘴裡大聲叫喊著,“不好啦,詐屍啦”

眾人大驚,急忙湧進屋裡一看,王老蔫的屍首還是老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