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陰沉沉的,涼風颳過,飄下了毛毛細雨,山坳裡升起了淡淡的霧氣。
大黑跑在了前面,儘管昨日爺爺下葬的時候,牠被拴在柴房裡,但是彷彿能嗅到墳冢的所在似的,徑直的奔著那兒去了。
妮子趕到墳地的時候,大黑已經伏在了墳前“嗚嗚”的悲鳴起來,兩隻前爪輕輕的扒著新土。
妮子的小花襖已經被雨滴打溼了,出來時匆忙未及拿雨傘,如今只有硬挺著了。她與大黑相互依偎著蹲在了墳前,涼風直往衣服裡鑽,不多時就已經瑟瑟發抖了。雨水順著頭髮梢滴滴答答的流淌下來,口唇凍得呈青紫色,此刻,妮子恨不能爺爺的墳墓能有道裂口,她和大黑會毫不猶豫的鑽進去的。
山道上走來一個瘦高的年輕人,身披著一件黑色軍用雨篷,內裡是草綠色的舊軍裝,左手拎著一個黃色的旅行袋,腿腳挽起,軍用膠鞋上沾滿了泥巴。
“小妮子,下雨天怎麼一個人蹲在墳地裡?”那年輕人停住了腳步問道,在山西河東一帶,人們通常稱小姑娘為“小妮子”。
妮子抬起眼睛望著這個陌生人,牙齒打戰,哆哆嗦嗦的說道:“我在陪爺爺。”
年輕人笑了,放下旅行袋,笨拙的脫下身上的雨蓬,罩在了妮子的身上,此刻,妮子才注意到此人右衣袖是空蕩蕩的,原來他只有一隻胳膊。
“小妮子,你叫什麼?是前面風陵渡村的麼?”年輕人問道。
妮子點了點頭,輕聲說道:“我叫郭妮兒,牠是大黑。”
“郭妮兒,看天氣這雨一半會兒停不了,我送你回家去吧。”年輕人好心的說道
妮子望著天空,陰雲密佈,雨勢也漸漸的大了,無奈嘆了口氣,低頭道:“大黑,我們回去吧,明天再來。”
天空中傳來隆隆的春雷聲,大雨如注,年輕人和妮子共同頂著那件雨蓬,沿著泥濘的小路朝著鎮上走去。
風陵渡鎮不大,其實就是一個風陵渡村,因扼黃河渡口位置重要,所以民國時期設的鎮便一直的沿襲下來了。
來到鎮東大槐樹下,妮子指了指老宅說道:“那兒就是我的家。”
剛走上臺階,迎頭便遇見了鎮長老婆,她見到妮子頓時臉上橫肉一抖,正要發火,突然面孔驟然一變,浮上笑容,嘴裡驚訝的說道:“哎呀,這不是有富嘛?你哥去渡口接你了,你們沒碰上麼?”
妮子抬頭看了一眼,心道,原來這個少一隻胳膊的男人就是郭鎮長的弟弟有富。
“嫂子是這樣,我昨天先去一位犧牲的戰友家了,”郭有富解釋說道,眼睛打量著這座老宅,面現詫異的問,“你和我哥搬家了?”
“哦,昨天剛剛辦了喬遷酒席,是的,快進來吧。”鎮長老婆閃開了身子。
“那這個郭妮兒是”郭有富不解的問道。
“她是你哥的養女,”女人回答道,接著對妮子說,“妮子,叫叔叔。”
“郭叔叔。”妮子感激的望了有富一眼,嘴裡輕聲叫道。
第十六章
“你的職務是公安特派員,行政關係隸屬於鎮政府,業務歸縣公安局指導,工資四十八元六角。風陵渡鎮很小,這你是知道的,主要工作任務是黃河渡口的治安與安全,另外還有一項秘密任務。”郭鎮長呷了一口本地的堆花酒,面色泛紅。
“什麼秘密任務?”弟弟有富不解的問道。
“古墓。”郭鎮長神秘的說道。
“古墓?”有富更加詫異了。
“你知道‘風后冢’麼?”郭鎮長又替自己斟滿了杯子。
有富笑了笑,道:“當然知道,小時候我們不是常在‘風后堆’那兒玩的麼?傳說是埋葬遠古軒轅皇帝大臣風后的地方。”
“不錯,風陵渡就是因為風后陵墓在這裡才得名的,據縣誌記載,原來是的確有風后冢的,高二米,週三十米,冢前還有明萬曆三十八年立的石碑,不過在日寇侵華戰爭中,日軍盤踞風陵渡,廟及碑刻盡毀,風后冢也被夷為了平地。”郭鎮長解釋道。
有富饒有興致的聽著,嫂子在旁邊剝一隻雞頭,挑出雞腦喂二乖吃,據說小孩子食了雞腦,學習成績就會上去。
郭鎮長把杯中酒一飲而盡,醉醺醺的低聲說道:“這絕不是傳說,風后確實埋葬在風陵渡,不過我們找不到而已。”
“都過去幾千年了,風后早已化為塵土,老百姓只當是個古老的傳說,難道還有人惦記著不成?”有富搖了搖頭,不以為然的說道。
“不是我們惦記,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