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低頭,齊腰深的水裡有根紅繩,向左右綿延開去。
他稍微一遲疑,就聽到了身後水波分開的聲音,哪裡還敢停住,一把抓住紅線舉過頭頂,鑽了過去,立刻,季
鈞腳下一空,整個人沉入了水中,連嗆了兩口水!
幸好他還拽著紅繩子,猛力一拉,又掙扎著爬回了這邊。
原來紅繩子的那邊是陡然變深的湖水。
水秀這是指的什麼路!若是衝過去,不會水的他只有淹死一條路,季鈞只好掉轉方向。
一回頭,季鈞那素來強悍的心臟都跳慢了幾拍。
人頭就在離他幾丈遠的地方,半浮在水中,只一雙眼露在水面上,看著他。她散落的頭髮就像黑色的噩夢,在
水中緩慢展開,斷了季鈞的後路。
那浮在水中的人頭慢慢升起來,支撐她的是混著黑色頭髮的水柱,看上去比水秀更像個蛇妖。她的頭髮因為卷
入了更多的水而逐漸地升高,幾乎有半個季鈞的高度了。
我要死了。
她的眼睛發著幽暗的光,像只怨毒的野獸。
家裡人會知道我死了嗎?季騰能支撐起家裡嗎?
她已經升到了兩個人的高度,完全是個怪物的模樣。
落下石,你為什麼不在這裡!你為什麼把我一人丟在這裡!我恨你!!
她低著頭,張著眼,咧著嘴,俯視著,那是發現美食的表情。
我也恨自己,白白浪費了時間,早知如此,還慢慢來個屁啊,如今空留遺憾!
那水柱扭曲著彎了過來,她整個看上去就像一條美女蛇,靠近了季鈞,臉上還隱約可見那新娘妝容,把巨大的
陰影投在季鈞身上。
如果這就是最後,我希望死後能變成鬼,最起碼,我要好好跟你告個別。
那人頭已經湊到了跟前,來去無路的時候,季鈞反而鎮定下來了。
不就是橫豎一死嗎?有什麼好怕得屁滾尿流的,別的不會,死他還不會嗎!?季鈞斷了逃的念頭,屏了呼吸,
準備人頭一靠近,就要雙指插她眼睛,再咬上一兩口之類的,總之死也不能死得太窩囊!
就要夠到的時候,人頭突然扭到了一邊的水面上,好像在水中看到了什麼,繼而垂下頭去貼向水面,死死盯著
。
這一幕很眼熟。
季鈞想起了,這一幕,不是很像那時候在不知名的水潭邊,淅蛇也是這麼樣死定著水面看。那次隔得遠,季鈞
看不清它在看什麼,但這一次,人頭幾乎是靠著他的旁邊。
季鈞看得一清二楚,水面下大約一兩尺的地方,先是一點光芒,然後似乎有什麼在光影中脫出,季鈞一看就知
道,那是落下石的臉。
但是為何會出現他的臉?
人頭又為何凝視著落下石?
季鈞還沒想清楚,水面之下已經有黑色慢慢擴大,是什麼東西正在上浮,人頭渾然不覺,還死死盯著水面。
季鈞已經明白要發生什麼了,悄悄向後退縮。
這時,人頭所注視的水面猛烈震盪,巨大的閃著寒光的牙齒破水而出,左右兩排刀刃一樣的齒面橫切過來!
耳旁水聲如雷,水柱從空中被折斷,湖水如同暴雨亂撒,混著亂七八糟網狀的東西。
季鈞抹了把臉,把那些東西從臉上拉下來,是好些長長的黑髮,還在噁心地微微扭動。
面前的,正是毓珠如同小山一般漆黑的身體,看上去實在親切得緊,就連她那燈籠一樣的眼珠子都是那麼得美
豔不可方物。
它那一口咬斷了水柱,人頭並未被咬到,只被它一尾巴拍得老遠,變成水面上的黑點,一晃就不見了。
季鈞壯起膽子,問道:“毓珠?”
怪魚斗大的眼睛轉動著看向季鈞,尾巴撲打著水面,在水裡轉了幾個圈,張口一噴,季鈞又被淋了個透溼,它
便發出奇怪的呼呼聲,一副歡欣鼓舞的樣子。
是毓珠,絕對是毓珠!
看它搖頭擺尾的樣子,似乎看見自己也很開心。
既然人頭好像不是它的對手,自己又撿回一條命了?
季鈞這邊剛鬆了口氣,突然聽得遠處的水秀髮出一聲長而淒厲的慘叫。
水秀還站在原地,只是她纖細的女子身形正在改變,很快原形畢露,成為一條盤卷在淺水中的大蛇,高高昂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