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地祈禱後,長長地出了口氣,似乎剛從昏迷中甦醒過來,我睜開眼睛,用法語在那兒
喃喃自語——就像小孩呀呀學語一樣。
“範德邁耶太太走了過來,她一臉的邪惡,使我怕得要命,但我還是面帶疑惑地對
她微笑著,並用法語問她我這是在哪兒。
“看得出,我這一招迷惑了她。她把剛才和她談話的那個人叫了過來,那個人站在
簾於邊,看不清楚他躲藏在暗處的臉。他用法語跟我說話,聲音平靜而普通,但不知為
什麼總叫我感到害怕。我繼續著我的表演,問他我在哪裡,告訴他我的頭腦裡一片空白,
什麼都忘得乾乾淨淨,什麼都回憶不起來了,我儘量顯得如此而感到痛苦。他問我叫什
麼名字,我說我記不起來了。
“突然他抓住了我的手腕,使勁地擰,那痛苦真是苦不堪言。我尖叫了起來,但他
仍不放手,還一個勁地繼續擰。我發出一陣陣的尖叫,儘管如此,我還是沒忘了用法語
來尖叫。不知道這一切持續了多久,幸運的是,我暈了過去。我聽到那男人說的最後一
句話是‘這不像裝的,像她這種年齡的孩子裝不成這樣。’我想,他一定忘了美國女孩
與英國女孩相比要早熟得多,並且對科學技術更加有興趣。
“等我甦醒過來時,範德邁耶太太對我的態度格外親熱。我想,她一定是奉命而行
的,她用法語告訴我,剛才我休克了,病得不輕,不過很快就會好的。我裝作十分糊塗
的樣子,還一邊喃喃不清地說醫生弄傷了我的手腕。聽見我這麼說,她感到很放心。
“過了一會兒,她走了出去,完全走出了房間,我仍然心存芥蒂,靜靜地在床上躺
了好一會兒。不過,最後我還是起來了。我在房間裡轉了轉,環視了一下。因為我想,
即使有人在暗處監視,就目前的狀況做出這番舉動也是很自然的。
這是一個骯髒不堪的地方,奇怪的是沒有宙子。我猜想門肯定是鎖上的,我沒有去
試著開門。牆上有一些破舊的畫,畫的都是《浮士德》中的場景。”
塔彭絲和詹姆斯爵士幾乎同時“啊”了一聲,簡點了點頭。
“是的,這個地方在索霍區,貝雷斯福德曾在那兒被關押過。當然,我當時並不知
道我已經到了倫敦。只有一件事使我非常焦慮,但當我看到風衣搭在椅背上,那本雜誌
仍卷放在風衣口袋裡時,我那懸著的心才落了下來。
“我想證實一下自己是否被監視,於是仔細察看了一下四周牆壁,牆上沒有任何可
供窺視的洞。不過,直覺告訴我,一定有什麼人在偷偷監視著我。我又坐回桌邊,用手
捧著臉,抽泣著:‘我的上帝,我的上帝,’同時豎起耳朵聽著周圍的動靜。果然,我
清楚地聽到裙子的息索聲和輕微的嘎吱嘎吱的響聲,確實有人在監視著我。
“我又躺回到床上去。過了一會兒,範德邁耶太大給我送來了晚飯,奉命行事的她
對我仍舊是甜言蜜語,我猜想,一定是她的上司要她取得我的信任吧。她拿出油布包問
我是否還認識,一邊像貪婪的貓一樣觀察我的表情。
“我接過包,裝作努力回憶什麼似的在手裡翻轉著看了看,最後還是搖了搖頭說,
實在想不起來,好像是有什麼事和這包有關,可是剛要想起來,還沒來得及抓住,它又
溜走了,後來她告訴我,我是她的侄女,得叫她麗塔嬸嬸。我照辦了,她又安慰我說,
我的記憶很快會恢復的,別太擔心。
“那一晚太難熬了。我一邊想著他們會怎樣對待我,一邊在心裡盤算著自己的計劃。
雖然檔案暫時還是安全的,但我不敢冒險讓檔案繼續放在那兒。他們隨時都可能把那本
雜誌扔掉。在床上輾轉到凌晨兩點左右,我悄悄爬起來,順著左手那面牆在黑暗中摸索,
摸到那幅《瑪格麗特與她的珠寶盒》。我輕輕地從釘子上取下畫,躡手躡腳地走到放風
衣的地方,取出雜誌和一兩個信封(我的口袋裡經常放有信封),將粘在一起的兩頁廣告
撕開,取出那兩頁寶貴的、使我遭受磨難的檔案。我用洗臉盆裡的水將畫背面又變成褐
色